徐清圓望他片刻:「真是個傻子。」
風若立即:「你說誰?」
徐清圓:「我問你,他用餐可有多於往日,夜裡可曾多睡一會兒?」
風若狡辯道:「我們郎君覺少,一直以來都吃得不多,不然能那麼瘦?」
徐清圓靠著木柱,眼睛盯著客棧二樓的一扇窗,輕聲說話:「那我再問你,他這兩日是不是連軸轉,所有的事情都要插手過問,比你離開前用心了很多?」
風若想辯說這是因為郎君勤勉,可是這話到喉邊,他說不出來。他心中隱隱約約的不安被徐清圓點出來——郎君以前也不懈怠公務,但確實沒有把自己逼到這個份上。
風若低聲:「所以呢?」
徐清圓:「他就像在耗命,在拿性命賭機緣,在追時間,在燭火熄滅之前給所有人一個交代,解決完所有事。」
風若怔忡。
徐清圓目光終於落到風若臉上。
她輕輕笑了一下:「他服用了『浮生盡』第三丸藥。因為一直沒有好好養病,他覺得自己支撐不住藥效結束後的時光了。他覺得自己會死,在為此做安排。」
風若渾身一震。
他猛地扭頭,看向徐清圓方才仰頭盯著的那扇窗。那是給隔出來的審犯人的屋子,晏傾就在那裡,只是他們看不到。
他又扭頭,臉色青白,盯著這位文弱纖細的女郎。
他腮幫繃緊,全身僵硬,咬牙切齒:「你和我說這個做什麼?」
徐清圓目光輕軟,低下睫毛,無論如何看,都羸弱窈窕,和旁的大家閨秀沒什麼區別。但是她低聲說的話,讓風若凝住神:「想不想救他呢?」
風若不語。
徐清圓抬起眼。
風若看到她眼中映著一汪碧水。
她這樣的纖弱,這樣的蒼白,這樣的膽怯。但在某些時候,她又這樣一往無前,這樣無所畏懼,這樣不管不顧。柔弱與強硬之間拉著一條韌,近乎絕望、瘋狂、可怕。
徐清圓輕聲:「我思來想去,這個世上,想救他,想他活下來的人,除了我,只有你。只有我們兩個希望他好好的,我就只能拉著你,試圖挽留他。」
風若盯她許久,閉眼又睜眼。
平日孩子氣的郎君,這時候無所謂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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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傾審問完陳光,下樓時仍在思考。他決定和雲延聯絡,見一見李固——喬應風當年是不是真的死了,對這個案子很重要。
「晏郎君。」
黃昏光照在樓梯口,晏傾用袖擋光,聽到徐清圓呼喚。他聽到她的聲音,面上無變化,體內血液只滾滾流淌,心跳加速。這已經是醒來後的常態,晏傾自己也無可奈何。
他看向她,徐清圓和風若站在一起,她對他遙遙屈膝行禮,杏白衣裙被風吹拂,耳下明月璫拍打面頰,流離閃光。
後院進出走動的衛士、客人都稀奇地偷偷注視二人。
晏傾被看得臉熱,他鎮定著遙遙向她行了一禮,才向她的方向走過去。到了近前,低頭對上她烏黑眼睛,晏傾低咳一聲,伸手扶起她手臂:「何必與我這樣客氣?」
他無奈道:「哪有妻子與夫君這樣客氣的?你這樣調皮,旁人都要一直背後說我們了。」
徐清圓抿唇一笑,他手托住她手臂,她反手便來挽住他手臂。他被挽的手臂垂在身畔僵了一下,卻沒迴避。徐清圓心中便又傷感,又開懷。
傷感於他恐是用珍惜最後一段時光的原因來面對她的親近,開懷於他確實漸漸走出他的荒草園,封閉林。
徐清圓微笑:「我只對晏郎君調皮呀。」
風若在旁狂咳嗽。
徐清圓赧然,硬著頭皮當風若不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