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不想去學校。」雲岍的聲音越說越小。
「考試考得好不好,作業做得對不對,我都沒有感覺了。陶老師和我說,還有半個月就考完了,再忍忍,很快就會過去了。但是對於我來說,是一年、半個月,還是明天,都一樣,我麻木了。我聽不進去課,看到試卷就反胃,我不知道自己要幹什麼,坐在教室裡只覺得痛苦,我覺得我要憋死了。」
說完,雲岍把頭靠在窗戶上,盯著外面一閃而過的建築物發呆,半晌又說了一句:「哥,你會不會覺得我矯情?可是我真的好難受。」
雲峴的手握成拳緊緊攥著,過了會兒又鬆開,在雲岍肩上拍了拍。
他要如何安慰弟弟呢。
告訴他未來還長,這些都不算什麼嗎?
可是雲峴回過頭去望自己的三十年,只看見了漫長的痛苦。
弟弟兩歲那年父母離婚,在他的意識裡並沒有一個完整家庭的記憶。
但是雲峴有,他親眼見證一個和諧幸福的家分崩離析。
父母爭吵的時候,他總是能聽見「我為了這個家犧牲了什麼什麼」的句式,好像他和弟弟的存在就是在不斷剝奪那兩個人的快樂和光明。
他悶著頭學習,悶著頭工作,悶著頭生活。
為什麼辭職,為什麼離開北京。
就是因為有一天他發現他沒有情緒了。
他整夜整夜的失眠,翻來覆去難以入睡。
半夢半醒的迷糊狀態下,雲峴總是看見自己被困在海底,身體無限下墜,見不到陽光,嗅不到新鮮空氣。
瀕死,血液滯緩,脈搏微弱地跳動維存最後一絲生氣。
如果一個人連呼吸都覺得痛苦,他要怎麼活下去。
「生活確實很辛苦,一天又一天,你總有煩心不完的事。但是,不管明天是晴天還是雨天,明天永遠會有讓你值得期待的事。」窗外的樹枝匆匆而過,落日餘暉投映在姜迎的臉頰上,或明或昧。她的聲音溫柔而平和,像是初夏的晚風,裹著櫻桃的香甜,輕輕拂過忙碌了一天的行人。
「我加了一個禮拜的班,到現在已經快三十個小時沒睡,但是,一想到等會就會有一碗暖呼呼的牛肉麵,我就覺得好開心。」
「你看,快樂其實很簡單。至於那些痛苦的不好的回憶,等過去了你就會發現,不過都是一樁談資。」
姜迎一通話說完再回頭的時候,發現兄弟倆都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看。
她尷尬地乾咳了一聲,回過身躲開兩人的視線:「怎麼了,是雞湯膩到你們了嗎?」
雲岍連忙搖頭:「沒有沒有,謝謝你,你說的話我知道了。」
連沉默一路的司機師傅都忍不住給她豎了個大拇指:「小姑娘,你說的真好!」
雲峴笑了笑,移開目光轉向雲岍,問出了所有人擔心一整天的事:「今天一個人都去哪了?」
姜迎趕忙附和:「對啊對啊,今天都去哪逛了?有沒有吃好吃的?」
雲岍言簡意賅地總結了自己這逃學的一天:「隨便挑了一輛公交車,繞了大半圈,在路上遇到一家二手書店,把沒看完的三體看完了。」
雲峴這才想起手機沒了之後雲岍曾經借了同學的《三體》看,有次沒注意時間看到了夜裡兩點,被媽發現後第二天就把房間徹查了一遍,所有與學習無關的東西都理了起來。
那次雲峴也跟著捱了罵,被他媽警告不準包庇不準縱容。
估計雲岍這小子心裡也挺難受的,就差幾章看完了,能憋個大半年也不容易。
雲峴問他:「結局怎麼樣?」
「不知道。」雲岍低著頭,意外地一副沮喪的樣子,「我也不知道為什麼,看的時候老是分心,想別人現在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