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喝完一杯水,這時候,梅杜卡和林威踹門進來。
“你考慮好了嗎,隊長。”林威把嶄新發亮的卡賓槍放在化妝臺上,鴉死氣沉沉地瞥了眼。
他那雙骨節清晰,手指細巧纖長的右手握住了槍,又緊緊地捏了下,連手背上的經線都清晰地凸起來:“你們確保撤退路線,我去殺那個人。”
輕描淡寫地吩咐了一句,他把槍扛在肩膀上,就那麼大搖大擺,勢不可擋似地走出了化妝間。
人去樓空的劇院驀然變得像墳場一樣寂靜可怕,空落的舞臺浮蕩著陰冷的氣流,兩盞吊燈打著暗冷的光,使得平整光滑的木地板泛著冰冷的光澤,就好像是在地獄裡渴求到來自遙遠天堂射下來的微小渺茫的光明。
鴉從舞臺邊上的階梯一步一步沉沉地踏上去,猶如從地獄爬上來的惡鬼,慢慢地站到一束冷光下。
頂燈的效果照得他發頂亮白耀眼,而渾身則是濃重的黑影,擱在肩膀上的槍透出死亡的氣息,彷彿是猩紅刺目的血一樣驚悚。
他就那麼穩穩地站在那裡紋絲不動,像死神一樣,冷得能令人望而卻步並且感到有無形的手扼住咽喉而無法呼吸。
時間好像快速地連跳了兩秒似的,在那幾乎注意不到的一秒之內,鴉已然把槍尾抵住肩胛骨,穩穩地平舉著。
這個姿勢,毫無疑問是在做瞄準。
不,是已經將獵物瞄準了。
“你為什麼不逃?”由於周圍的空蕩,他的聲音在劇院中猶如是站在山谷中似的迴響,“你知道我的名號吧,被我瞄準的,就已經等於是死物。”
“帝王槍——鴉……”在距離舞臺很遠的,二層的正中豪華包廂裡,低沉的聲音輕輕地念叨,如輕煙一般緩緩地在空氣中散開。
那個聲音笑道:“上一次你打偏了,我相信這一次,會命中靶心吧?”
鴉暗自發出一聲譏笑,細小的含在喉嚨裡的嗤笑幾乎是不可能傳到對方那裡去的:“說起來,你的確從我手裡逃掉過很多次了,司徒空。”
坐在那裡的司徒空穿著黑色的晚裝,彷彿這場華麗的舞臺劇還沒有結束,手裡裝腔作勢地捧了一杯紅酒,悠然自得地擱著腿,高傲地抬著頭。
從舞臺散發出去的微弱光線只夠勾勒出他精悍的輪廓,平穩的肩膀,從容的坐姿,沒有一絲多餘的線條,恰到好處地詮釋出高貴與唯美的結合。
鴉能感覺到,他身後的暗影中還有大約四五個人,應該都是最精銳的殺手,他們都已經用槍瞄準了自己。但他認為司徒空應該明白,在“帝王槍”面前,任何遠距離的阻礙都是無效的。
“既然你有覺悟,為什麼不逃?”他提高了一些嗓音,語氣也比剛才尖銳。
司徒空輕描淡寫地笑著:“我從來不習慣逃跑啊,鴉先生。”
“但你也不像會主動送死的。”
“哎呀呀,你真瞭解我,雖然,我也很瞭解——”司徒空喝著紅酒,即使在昏暗中,也能感覺到他嘴角揚起的那一抹自負的笑容:“——你不會開槍的。”
“哼。”長長的槍管上掠過了一道冰冷的銀光,鴉冷笑,“沒有人告訴過你,太自信的人容易馬失前蹄嗎?”
“我就是這麼自信。”司徒空的這句話顯得有些蠻橫無理,卻又令人無法譏笑他的心高氣傲,“你不會開槍,即使我身後的人把你射成馬蜂窩,你也不會開槍。你故意站在燈光下面,難道不正是要告訴我這點嗎?”
“司徒空……你太卑鄙了!”咬著牙齒,飲恨吞淚。
幾乎沒有什麼掙扎,鴉的槍緩緩下落,像失去了控制的人偶,雙臂垂在身體兩側,無力地微微晃了晃。
冷光中漂浮著細微的塵埃,形成一種迷幻的效果,讓人有一種錯覺,彷彿鴉的身體也在微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