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楊賢仁帶著幾個鄉紳,在楊八奇的陪同下,來到苗君儒的房門口。他照例脫下禮帽,對苗君儒點了點頭,算是見過禮了,問道:“苗教授,昨天晚上休息得還好吧?聽說守夜的人見到了一個穿紅衣服的女鬼,早知道這樣的話,昨天晚上就換一家旅社了。”
苗君儒說道:“我也聽他們說了,可是我睡了一晚,什麼東西都沒見著。”
楊賢仁笑道:“那是,那是,苗教授是大人物,不但陽氣旺,而且還有神祗保護,那些女鬼當然不敢靠近您了!”
苗君儒微笑道:“想不到楊縣長也信這個!”
楊賢仁戴上禮帽,說道:“在這種地方,不信還不行呢!昨天晚上死人了,就在你窗子下邊,是個外地人,也不知道是來做什麼的。聽楊連長說昨天晚上有行屍過路,估計是撞上了!”
苗君儒問道:“撞上行屍過路就會死嗎?”
站在旁邊的楊八奇說道:“老輩人是這麼說的,我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有行屍路過的時候,誰都不敢出來看。”
楊賢仁笑道:“不說了,不說了,大清早的說這事,晦氣!苗教授,我已經安排好了,由楊連長帶幾個人送你們走水路。”
苗君儒問道:“為什麼不走陸路呢?走陸路不是要快得多嗎?”
楊賢仁說道:“實不相瞞,苗教授,走陸路是要快得多,但是不安全。上個月有一個廣東客商,有十幾個人護送都沒用,最後連人帶貨全沒了。那些土匪盯著的就是外地人,不管有沒有財,先把人劫走,通知家裡人帶錢來贖人。”
苗君儒說道:“那好,我們就走水路吧!那就有勞楊連長了。”
在龍溪河邊的一家飯店吃過早餐,楊賢仁將苗君儒一行人送上早已經停靠在碼頭上的機帆船,看著船離開碼頭,才帶人離去。
苗君儒注意到楊賢仁看馬永玉和許力強時,神色有些幸災樂禍,也不知道是出於什麼心理。站在船頭上,他看著河岸兩邊的青山連綿,岸邊住戶那晨起的炊煙裊裊,河邊那青色的稻田,以及田中那三三兩兩勞作的農人。夏日清晨的河風這般恬靜與祥和,完全讓人想象不到這座江邊古城在夜色中的恐怖與死靜。
他問站在旁邊的楊八奇:“楊連長,什麼時候可以到懷化?”
楊八奇淡淡地說道:“明天下午。”
苗君儒說道:“其實我們幾個又不是什麼重要的人物,派幾個人護送就可以了,用不著楊連長親自來。”
楊八奇的眼睛望著波光粼粼的水面,說道:“是楊縣長吩咐的。”
苗君儒說道:“一般一個縣最多也就是一個保安大隊的兵力,雖然晃縣與別的地方不同,兵力要多些,但楊連長這麼一走,萬一有土匪來打縣城可怎麼辦,我親眼見過他們打新寨,有一兩千人呢。”
一個士兵笑道:“新寨可比不得晃縣,縣裡有兩個連的正規部隊,還有一個保安團呢。聽說這幾天還有大部隊要過來剿匪……”
楊八奇叱道:“你胡說什麼?滾!”
那士兵畏懼地看了看楊八奇,縮著脖子走到船艙後面去了。
楊八奇對苗君儒道:“那些土匪都是一群烏合之眾,人多有什麼用?要不是湘西這邊山高林密,老子早就把他們全部給剿了。打縣城?給他們三分膽都不敢。”
機帆船沿著河道拐了一個彎,駛入一條更大的河道。河上大船小船來來往往,見掛有青天白日滿地紅旗子的機帆船駛來,紛紛往兩邊閃避。
其實河面很寬,機帆船大可往水流較急的中間航道走,可是那駕駛機帆船的水手,偏偏往船多的地方衝去。一艘正在起網的小船躲避不及,被連人帶船撞了個底朝天。看著那個船家從水下冒出頭來的狼狽樣子,幾個士兵發出得意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