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中所唱的揚子江畔、鐘山腳下、石頭城裡……
此刻,藍珊的歌聲好像穿越了宏成的血肉、骨頭,撫摸到了他的靈魂……
宏成抬眼望著藍珊在熒光屏閃爍下暗淡而變幻的臉龐,思緒紛亂。
對宏成來說,這是一首多麼奇妙的歌啊!這是他的命運之歌!
輪到宏成唱了,他稱自己只會唱幾首老歌,點了一首《友誼地久天長》。這首蘇格蘭民歌,因為也譯作《一路平安》,所以在歌廳裡一般是安排在最後散場分手時唱的。這點他知道,但鬼使神差就點到了它——它的歌詞暗合他此刻的心境。
“怎能忘記舊日朋友心中能不懷想,
舊日朋友豈能相忘友誼地久天長……”
宏成意外地聽到藍珊的女聲合了上來:
“我們往日情意相投讓我們緊握手,
讓我們來舉杯暢飲友誼地久天長……”
宏成心裡異常激動,感激地向藍珊含頜一笑,兩人繼續:
“友誼萬歲朋友友誼萬歲,
舉杯痛飲同聲歌頌友誼地久天長……”
一曲唱完,宏成有點忘情,不禁倒了兩杯紅酒,然後端起來一碰,將其中一杯向藍珊遞去。全然忘了她在“金陵人”是不喝酒的。
宏成看到藍珊有些許訝然,接過去後又放回到了茶几上。想到她在“金陵人”的滴酒不沾,他一笑表示理解,然後把自己的杯中酒一飲而盡。他沒想到的是,她稍猶疑了一下,拿起茶几上的那一杯也喝了一口。
宏成不禁伸出拇指說了聲OK,又給自己的空杯斟滿了酒。
藍珊不好意思地掩口一笑。
不知道是情緒高漲才使藍珊喝了一口紅酒,還是喝了一口紅酒使她的情緒高漲了,只見她又端起茶几上的酒杯,主動與宏成的酒杯碰了一下,喝下去了一大口,興致勃勃地:
“好,平時也難得唱老歌了,今晚我們一起唱個痛快。”
“我們一起”,多好的感覺!宏成一下就把第二杯酒乾了。接連兩杯紅酒下肚,已有些微醺陶然。也許,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吧。
藍珊不斷地按著遙控選歌器,在螢幕上一氣點出一長串老歌。
看著螢幕裡那一串熟悉的歌名,宏成的情緒得到了充分調動。像他這樣年齡的一代,他們的青春是與這些歌相伴隨的。在上個世紀的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就像那幾年裡的思想開禁、文學開禁一樣,被禁錮了十多年的中外名歌名曲如同一場從天而降的甘霖滋潤了多少久渴的心田,像他這樣的年輕人在大學校園的廣播裡,在床頭的電晶體袖珍收音機裡,在磚塊式的進口三洋錄音機裡,第一次知道了世界上還有如此甘醇美妙的音樂、歌聲,於是如醉如痴地學唱。而那時已人到中年及以上的人們,則從久違的歌聲裡回憶起了自己已逝的青春歲月。那真可謂是一場中外名歌名曲的大普及。以後,港臺流行歌曲風行,剛開始對鄧麗君婉約的情歌、侯德建等清新自然的臺灣校園歌曲和張明敏激昂的《我的中國心》之類,還有點感覺,到後來歌星層出不窮,不管是龍飄飄、鳳飛飛,還是費翔、劉德華之類,他們能哄得少男少女的瘋狂痴迷,但再也激不起他如此的激情。
歌曲,是一個時代的徽記,也是一個人青春的見證……
一曲《紅河谷》一起唱完,又唱《深深的海洋》,唱《山楂樹》,唱《一條小路》,唱《桑塔露琪亞》,唱《蘇珊娜》,唱《田野靜悄悄》,唱《沙麗楠蒂》,唱《五彩繽紛》,唱《紅莓花兒開》,唱《鴿子》,唱《星星索》,唱《伊洛瓦底江》……
唱,唱,唱,歌聲裡有他們往昔的時光,歌聲抒發著他們相似的意氣,傾訴著他們所曾經歷和感受的一切。
碰,碰,碰,愛喝酒的宏成和似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