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睡了兩個小時多一點,整個人暈暈乎乎的,處於一種極度的低血壓狀態裡,王蘿拉小心翼翼地看著她說:「我把你吵醒了吧?對不起啊……」
葉子璐本能地想對噪音源發火,然而下一刻,又想起門是自己開的,也是自己要早起的,只能在僵硬鐵青的臉上硬生生地擠出了一個笑容,猙獰得活像剛從老墳裡爬出來、五百年沒吃過人肉的。
王蘿拉感覺她就如同一隻大號香菇,頭頂開出一朵黑幽幽的怨氣,嚇了一激靈。
只見葉子璐就像夢遊一樣地從床上爬起來,氣如遊絲地說:「沒事,沒事,你以後天天都叫我啊,我也要早起的。」
然後她就被床單絆住了,腿別在了床上,上半身著了地,活像個吊死鬼,一聲巨響,把自己拍在地上了。
顏珂:「……」
他覺得葉子璐之前很可能是個天才一樣的人物,老這樣磕磕絆絆,把腦子摔壞了,就成了個普通人。
王蘿拉驚恐地瞪大了眼睛,而葉子璐憑藉著她的鋼筋鐵骨銅腦殼,竟然沒有被摔暈,她保持著大頭朝下的造型,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竟然還對王蘿拉風騷地招了招手。
然後她終於像個肉蟲子似的,拱啊拱地把自己從被子裡弄了出來,頭暈腦脹地扶著床邊站起來,兩行鼻血就像歡快的小溪一樣,從容不迫地流了下來。
「好麼,」顏珂默默旁觀,心裡想,「開門紅!」
雖然葉子璐只睡了兩個小時,起床的姿勢不對,還被摔出了鼻血,但她還是像被打了雞血一樣,一大清早,顏珂就聽見屋裡兩個姑娘互相開著房門,一高一低、此起彼伏地念書的聲音。
他看著葉子璐那專心致志地把書念出聲音來的側影,心裡猜她這一回能堅持多長時間。
早晨八點一刻,王蘿拉收拾了書本,花了十五分鐘給自己化了個妝,美美地出門上班去了,葉子璐換上運動服,在屋裡扭了幾下,感覺早起就是讓人耳聰目明,像是有人給她紮了一針興奮劑,她把顏珂塞進了自己上衣的兜帽裡:「走,我們出去運動。」
顏珂掙扎未果,只得有氣無力地抱怨:「你覺得減肥這種事對我來說現實麼?」
他的抗議無效,還是被強買強賣地弄出去了,只得緊緊地扒住葉子璐帽子的邊,在她一顛一顛的動作中異常沒有安全感地探出個圓滾滾的腦袋來。
顏珂已經不記得自己有多久沒有出過門了,他待在葉子璐家裡,整天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地圍觀一下廢柴,思考思考人生,上上網,偶爾也會讀葉子璐書架上那些買回來就沒拆過封的嚴肅文學,似乎從沒有什麼出門的慾望。
乍一看見大千世界的車水馬龍,他都有些不適應起來。
這一切,都讓顏珂覺得恍如隔世。
他蹲在葉子璐的兜帽裡,隨著她沿著居民區小花園跑步不停地與周圍的人擦肩而過,有些迷茫,車禍以後,他好像一下子變了一個人……好吧,他其實是變得不是人了,做人的時候那些經歷,都變成了某種回憶似的,回想起來那麼清晰,卻又那麼遠。
如果不是葉子璐那個煩人精每天「顏珂」「顏珂」地叫他,他說不定會有一天根本忘了自己曾經叫過「顏珂」這個名字,曾經……是一個人。
葉子璐這天早晨精神太亢奮了,跑步跑得屁顛屁顛的,結果就招惹了一隻跟著主人出來散步的哈士奇,哈士奇這種二百五加人來瘋,一見到葉子璐這個偽萌物,就更加瘋癲了,歡脫地拋棄了它的主人,追著葉子璐呼嘯而去。
葉子璐平時沒有運動的習慣,跑了沒多遠就累了,看見它伸著舌頭湊過來,覺得很可愛,就停下來彎下腰,拍了拍狗頭。
她驟然改變姿勢,在兜帽裡發呆的顏珂就悲劇了,一個沒抓緊,從葉子璐的肩膀上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