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多早?”
“27歲。”說完,燕綏之自己先笑了一聲。他發現自從那天跟顧晏聊過之後,再說起那些舊事來就幾乎毫無障礙了,至少對著顧晏再說起那些,內心總是一片安穩,好像站了很久的人忽然有了一把可以放鬆倚靠的軟椅,“還是那個倒黴催的27歲,醫療案之後吧……那段時間我態度比較招人恨,有些人表達情緒的方式比較過激。”
硫酸、刀片、帶血的恐嚇物之類,他都見過。
好在這些東西在現代醫療技術之下算不上什麼大麻煩,多了也就見怪不怪了。
“當時有個朋友,是個格鬥術教練。他可能覺得我每天都有生命危險,非要教我幾招。”燕綏之回憶起這些時,心情還不錯,“他不知道的是,我上的中學有一門課就是防身術和簡單格鬥,只不過一群十來歲的毛頭小鬼,大半都在偷懶,學也只學了點套路皮毛,我討厭出汗,所以只記住了最簡單的捏麻筋。後來再那個教練朋友那裡又複習了一遍,技術還算不錯,我挺滿意的,那位朋友不滿意,總半真不假地說,我可以提早準備遺囑了。”
即便是回憶往事,燕大教授依然非常坦然:“他可能是想刺激我,但我覺得挺有道理的,於是就真去遺產委員會,那朋友氣得不輕。”
“……真是毫不意外。”顧晏表達了對那位教練的同情和理解,又有些心疼當初二十多歲的燕綏之,“所以你27歲就立好了遺囑?怎麼立的?”
“一部分私產會在死後送往幾處福利院和孤兒院,剩下的留給也許會有的戀人或家人。”燕綏之說,“雖然那時候我覺得可能不會有這兩樣了,但畢竟生活不可預料,所以還是留了幾分餘地。私宅封存,其實是半封存,設定了一個語音密碼。”
“語音密碼?”顧晏問。
“嗯,從我父母那邊學來的把戲。”燕綏之道,“以前每年過生日,他們都會給我準備一些禮物,藏的地方毫無邏輯,我懷疑他們可能根本不想讓我找到,純粹靠碰運氣。而且每份禮物都帶密碼鎖,找到了還得再解一層鎖才能拿到手,金鑰就是一句話。”
“什麼話?”
“很簡單的話。”燕綏之道,“但對那時候的我來說很難,我不喜歡說肉麻話,他倆就總藉著這點逗我,怎麼讓我起雞皮疙瘩怎麼來。後來他們發現逗得太狠適得其反,就收斂了一些,從那之後金鑰就是一句對話,他們事先錄好在密碼鎖裡的,問‘全世界最愛我們的人是誰?’我只管回答一個字‘我’,就能拿到。”
他捂著顧晏的手指動了動,逗他:“你如果早兩年衝動一下,那部分私產和幾座私宅就都是你的了。現在給福利院和孤兒院的,應該已經被委員會執行出去了,私產和私宅不知道什麼情況,等我去登出死亡證明,它們也許會自動回到我名下,也許我只能拿到一筆很有限的賠償金。你跟一筆巨資擦肩而過,還可能要養一個很能花錢的窮光蛋,後悔麼?”
燕綏之能感覺到手掌之下,顧晏的呼吸已經平緩下來,變得綿長。
就在他以為對方已經睡著的時候,顧晏略帶睏意的聲音低低響起來,“還好……攢了些積蓄,夠養兩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