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的燭光輕曳,將史非花的身影投在牆壁之上,也映上了他那半低垂的面容。面頰之上,微微看見一道閃光的痕跡。這讓田墨頓時愣住,“義弟,你……”
“莫多說話,”史非花別過臉去,起身走到桌邊,端起藥碗,湊于田墨唇邊,“喏,趁熱喝了。我每隔半個時辰,便叫人熱一次,現下剛剛熱過。”
“多謝了,義弟。”田墨依言喝下,直將一碗藥喝得精光,方才問道,“怎都入夜了?我睡了很久嗎?”
“不到一天。大夫說,你這是失血過多,會昏迷一陣。”史非花伸手接過藥碗,放回桌上,又伸手為他擦去了唇邊的藥汁。田墨微覺得心中有異,卻不究竟是哪裡出不對勁兒,只是心口暖暖的,說不出的滋味。見他呆怔著不說話,史非花斂了眉,輕聲詢問:“現在是怎樣了?還疼得很嗎?”
雖然肩頭有種火燒火燎熱辣辣的痛感,但見義弟那樣斂眉擔憂的神情,田墨還是努力咧了咧嘴角,費力地擠出一個笑容來,“還好,不怎麼疼了。”
“……”見那甚是勉強的笑容,史非花只覺得心裡堵得慌,卻是偏生連一句話兒都說不出來。心口泛了酸,眼眶泛了紅,眼前的景象,不知怎的,就漸漸模糊起來,“義兄,是我,都是我的錯……”身為仙俠門門主,總是笑談風生的他,何時用過這般自責的語氣說話?可現下,他卻只能背過臉去,狠狠地捶了捶桌子,“都是我!我不該讓你打探什麼魔教臥底,不該讓你一個人去監視石無歸……我、我根本就不該將你拖入江湖這個是非之地的!是我,都是我……”
最初是自責,再然後是憤怒,最後,漸漸轉化成哽咽。田墨忙伸手想拉住他,無奈卻是半點力氣都使不上,只能急道:“莫要這般!義弟,這……我自知武功低微,只恨幫不了你的忙。而這次,能查清這魔教奸細一事,我終於是不負所托,我只覺得,這是再自豪不過的事情!我……我……覺得能為你做事,是再痛快不過的!”
此言一出,史非花的身形頓時僵住。良久,他緩緩地低垂下眼眸,“我……”
嘴唇掀了掀,他卻終究說不出話來,只是抬了眼,怔怔地望著他。
在那雙黑亮的眼中,看見了自己的影子,田墨只覺得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滋味:像是暖,又像是酸,像是欣喜,又像是難耐。腦子裡亂成一團糨糊,望著史非花那抿緊的唇,望著他那微斂的眉頭,田墨脫口而出:“義弟,我喜歡看你笑的模樣!”
“啊?!”萬沒想到他突然冒出這一句來,史非花頓時愣住。
不知怎的,面頰上有些發燙,田墨支吾了片刻,小聲道:“呃,怎麼說……就是,見你現在這副模樣,我心裡怪不自在的。雖然,你以前有時候笑得很像狐狸,讓人背上涼颼颼的,可是,我還是喜歡見你笑。總好過現在這樣,垮著張臉,苦兮兮的……”
“……”扯開唇角,史非花拉開有些勉強的弧度,“好,聽你的。”
看他那牽強的笑容,田墨輕聲喚他,咧嘴擠笑,“義弟……你莫再自責了。真的,我現在好得很!心裡痛快極了!再說了,雖然虛驚一場,可現下還不好好地躺在這兒嗎?不過是胳膊上受了點皮外傷,這算什麼?我在衙門當差的時候,還有比這更糟的呢!”
史非花低眉不語。好半晌,他轉過身去,不再望他,只是低聲道:“我……你怨我將你牽扯進來嗎?”
“哈!怎會?”田墨大笑道,可這一笑卻扯動了傷口,鑽心的疼。可他硬生生忍下了抽氣的衝動,佯裝無事,只是笑說,“能結識義弟你,是我畢生之幸!”
史非花抬起眼來,黑亮的眼眸鎖定床上那臉色發白可仍是大笑著的男人,他定了定心神,緩緩地,沉聲道:“我,亦是如此。”
第五章 夜落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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