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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葬禮

孔意儒的葬禮辦得很隆重,在殯儀館最大的禮堂,來的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

孔茜安穿著黑衣戴著白花坐在一旁,大約是眼睛已經哭腫了,戴著黑沉沉的墨鏡。

林茹端了紅糖水給孔茜安,撫摸著她的肩膀安慰她。

護士小玲沒有出席葬禮。

也沒有人關心她出不出席,她本來就是無足輕重的小角色。

整個葬禮是方瑞朗一個人主持的,整篇緬懷岳父的演講稿寫得聲情並茂,聽者傷心、聞者落淚。

邢宥和米櫟也在禮堂裡,站在人群的隊伍裡,跟著哀樂默哀,米櫟的眼睛很快地湧上眼淚,她想起了自己的父親。

邢宥扶著她的肩膀,把她往自己的懷裡靠了靠。

米櫟從口袋裡摸出紙巾,蓋在眼角,癟著嘴吸掉了眼淚。

蘇航往邢宥這邊望了望。

他是一個人來的。

禮畢後,親戚、朋友、文藝界的同行一一經過方瑞朗和孔茜安的身旁,說著“節哀順便”之類的安慰的話,或者說著“有需要幫忙的請開口”之類的鼓勵的話,或者和方瑞朗握手、拍肩。

每個人的態度都很誠懇,言辭更加懇切。

儀式,也像一種格式,在規定的情境下說規定的話,做規定的事。

如此,人人皆可得心安。

方瑞朗往邊上的妻子望去,她的狀態不太好,安靜得可怕。他對林茹說了句話,林茹便扶著孔茜安先去了車上。

隨後,方瑞朗繼續招呼賓客去飯店吃豆腐飯。

蘇航等人都差不多走光了,才緩緩走到方瑞朗身旁。

他拿出一個碩大的白色信封,裡面一沓一沓排列著的,是厚厚的禮金,他將信封壓在方瑞朗的手心,說:“都是兄弟一場,有需要幫忙的地方,說話。”

方瑞朗揉了揉太陽穴,鄭重地點點頭,他彎腰將信封裝在放雲片糕的紙袋裡。

他說:“一會兒吃飯的地方,都知道了嗎?”

蘇航說:“知道。不用管我們。你今天一天最辛苦,要打足精神。等晚些時候,我們再找時間吃頓飯。”

說完這句話,他和邢宥還有米櫟走出了禮堂。

方瑞朗目送所有人走出了禮堂,他還不能走,他還有件事沒辦。

他一個人走去接骨灰的視窗。

中午了,大廳裡的工作人員都去用午餐了。

電子顯示牌上,仍舊顯示著火化中。

等候區的長凳上,只有方瑞朗一個人坐著。

人群散去,喧囂止息,他覺得耳畔清淨了許多。

他怔怔望著地板在發呆。

望著望著,地板上浮現出孔意儒臨終時猙獰的表情。

方瑞朗摘掉眼鏡,朝天閉上眼睛。

……

那天的場面讓一貫見多識廣的林茹都愣住了。方瑞朗摔倒在病床邊,孔茜安發瘋似地撲在孔意儒的身上,喊著“爸”!隨後,玻璃窗後面的醫生魚貫而入,重新對孔意儒進行搶救。

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病床上那一具軀體之上時,只有林茹看到方瑞朗從地上默默撿起眼鏡,抿緊嘴唇用力對付著歪折的鏡腿,他用力的時候眼神兇狠、眉頭緊皺,額角的青筋微微暴突,所有的力氣都集中在手指的關節上。

很快,鏡腿在力的作用下捋直了,他低頭戴上眼鏡,又微微調整眼鏡的高低。

抬起頭的時候,方瑞朗對上林茹驚訝的表情,只一剎那,他的眼神便卸掉了狠戾,換作悲憫。

林茹嚥了口唾沫,看著病床上瞪著眼睛的孔意儒,覺得胸口發悶,呼吸困難。

她偏過頭,撫著胸口,將那噁心的感覺順下去。再回過頭的時候,心電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