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坐上去，他走至她身後，將椅背往後放倒。沙發很柔軟，靠背被放倒後，寶樂感覺自己整個人是躺在椅子上的。

謝淮的聲音從頭頂傳來：&ldo;自己找一個舒服的，可以放鬆的姿勢。&rdo;

小姑娘聽了，挪動了一下右半邊身體，蜷縮向左邊。這椅子實在是太舒服了，她甚至感覺自己下一秒就能睡著。然而她不知道，謝淮看到她調整的新姿勢，動作慢了半拍。下意識的動作最能反應人的心理狀況，她是一個很沒有安全感的人，但稀奇的是，她展現給別人的卻不是脆弱而是獨立。謝淮想起他在醫院哄她睡覺時的場景，那時候他就想說了，也許是因為寶樂過早失去了親人的緣故，她比他認識的年年要獨立許多，他能在她身上看到不屬於年年的堅強。

謝博士回過神，從抽屜裡拿了幾樣東西出來。

第一件是個牛頓擺，第二件是一隻花瓶，第三件是一段枯枝。只見他將枯枝丟進花瓶裡，再去水池旁接了水，枯枝從花瓶底部浮了上來。謝淮伸出手，提起一隻擺球，拉到一定高度，擺球自然落下後，帶著牛頓擺一左一右的在寶樂面前晃動起來。隨後他的指尖拂過花瓶裡的枯枝，枯枝突然活了過來，延長出一截兒新枝，並從中開出三朵玉蘭花。

玉蘭本身有一種很濃烈的香氣，一瞬間擠滿了不算大的治療室。

寶樂震驚的看了一眼謝淮，後者笑如春風，彷彿能比玉蘭花香，更沁人心脾。

謝淮走到鋼琴邊，修長的手指開啟琴蓋，靈動的指尖從琴鍵上依次略過。

他問她：&ldo;有喜歡的歌麼?&rdo;

&ldo;沒有……&rdo;

謝淮看著鋼琴，突然低吟起了一首詩：&ldo;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帶女蘿。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乘赤豹兮從文狸，辛夷車兮結桂旗。被石蘭兮帶杜衡，折芳馨兮遺所思。&rdo;

寶樂眨眨眼：&ldo;屈原的《山鬼》?&rdo;

&ldo;遙傳我謝家自古依山而居，以辛夷花為魂，辛夷木為骨，是為山鬼僕從。家族世代相傳一首紅塵鏡月曲，常配以屈原山鬼之詞，口口吟唱。謝家子弟，從出生開始就在音樂上頗有造詣。&rdo;謝淮笑笑，&ldo;我屬於家裡比較叛逆的，從小不願學這些，但天生帶來的東西，多少都會一些，我給你彈一首鏡月曲吧。&rdo;

她不是第一次聽到這支曲子，用玉笛吹出來是一種感覺，用鋼琴彈出來又是另一種感覺。

但總歸，都很好聽。

&ldo;姜寶樂，看著你面前的擺球，不要看我。&rdo;他笑著揶揄她。

小姑娘尷尬的收回目光，又聽他好聽的聲音，隨著悠揚的鋼琴聲而來。

&ldo;聽到我的聲音，代表你已經放鬆下來了。讓我們一起回到那個夏天，我知道你一直很怕回去，可這次有我在你的身邊，所以不要害怕好麼?&rdo;

擺球一左一右的規律晃動，讓寶樂漸漸犯困了起來。這時候謝淮的聲音宛如天籟，就像迷途中的指示牌，讓她幾乎是下意識的，按照他說的去做。

她閉上眼後，謝淮才繼續開口：&ldo;你看見了什麼?&rdo;

寶樂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ldo;我看到了爸爸和媽媽，他們說要帶我去北京玩，去爬長城，去逛故宮……我穿著最喜歡的花裙子，媽媽說我是她的甜心。&rdo;

&ldo;好，你可以試著去牽他們的手。&rdo;

&ldo;可以麼?&rdo;

謝淮驚異於她這句反問，理論上看到父母應該是她心底最美好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