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之事,牽扯甚廣,非吾能左右。數月以來,吾多感大限將至,沈家世代獨善其身,亦不可毀於我手。如今之計,我意已決,書房中一暗帳,望能助你一臂之力。待吾去後,沈家託於你,芙兒亦然。小子年幼,又因吾之嬌慣,不諳世道艱難,累你照看。只望尋一善待之婆家,嫁娶生子,一世無憂。月箏雖可信,亦是良配,然若芙兒不喜,便作罷。女子生於亂世,又無父母陪伴,往後餘生,願勿怪、勿恨、勿念。
迎著月光和微風,一邊是寶樂安靜的讀信,一邊是君之微微仰頭,兩人彼此都沉默了許久。
直到他聽到了一聲輕微的抽泣。有些好笑的回頭看她,他問她:&ldo;哭什麼?&rdo;
小姑娘吸著鼻子,抓著信紙邊緣的手都有點顫抖:&ldo;你說沈老闆是以什麼心情寫下這封信的呢?&rdo;
君之沒有正面回答寶樂,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能勾起他說話的慾望。
只是隔了一會兒,他慢慢道來:&ldo;去蘇州前,他說會想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我讓他等我回來再行商量。當時我隱約感覺他不會聽我的,卻沒心思多想。又哪裡想到他的辦法,竟然如此極端。我從小看著沈思維長大,沈家歷代家主中,他並不優秀,至多也只能算的上中庸,但是是我見過最溫和善良的一個。他從小接觸西方文化,奉信實業救國,待他人極好,否則半年後也不會牽扯進那樣的事情裡。況且這些年,我看他亦是把家業經營的井井有條,從家中的僕傭到工廠的幫傭,又多以孤苦的女人居多,以無依的老人為主。在這樣的年代,他其實已經做的很好了。&rdo;
下人們對沈思維的評價一直很高,這點寶樂是知道的。
君之繼續道:&ldo;那日我將一切告訴他,阿維問我,沈家歷代,是不是屬他最沒用。&rdo;
&ldo;我……&rdo;他停頓了片刻,似是說不下去般,卻終究接了下去,&ldo;我不善言辭,便沒有回答。可若是那日我說了,也許他就不會選擇這條路。要是能好好的活著,誰又願意赴死呢。&rdo;
怪不得,他從剛才見面開始,就一直不是很開心。雖然他一直沒什麼表情,但她還是能察覺到他周身的氣壓極低。寶樂將手放在君之的手上,這樣寒冷的天,也只有她的手能有這般的溫暖。
&ldo;夢是殘酷的,&rdo;小姑娘安慰道,&ldo;在你來的世界裡,他們都已經死了,可為了改變這一切,如今你入夢,還要第二遍經歷這樣的痛苦。你說你沒有回答沈思維的問題,沒有告訴他,他已經做的很好了。那你有沒有問過別人,你是不是也已經做的很好了呢?你瞧,你甚至沒給別人一個回答你的機會。&rdo;
君之從沒這麼想過,只是這話由她說出來,卻那麼合情合理,有那麼一瞬間他覺得自己碰觸到了陽光。
寶樂完全沒意識到自己剛才答對了暗號,也沒注意到對方看她的眼神眼波流轉,似有脈脈柔情。她一直沉浸在拯救世界的沉重任務中,並且把話題重新拉了回來:&ldo;你之前說,我可以幫的上忙,所以到底需要我幫什麼忙呀?&rdo;
君之收起目光道:&ldo;上次你說過小心日本人。&rdo;
小姑娘當時都快忘了自己說過的這句話,但是她當時是因為想到二十多年後的侵華戰爭才那麼說的,其實並沒有其他更深層含義的意思。只不過,如今君之這麼提了,就不可能是沒有深層含義。
&ldo;然後呢?&rdo;
&ldo;日本人為何要在南京殺一個英國人?&rdo;
&ldo;有可能他們之間本來就有私仇,而且陰謀論一些,身亡的英國人並非普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