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春三月,山花競開。
有些花去年開過,今年還開。有些花,昨年隨春去,叫也不來。
一場春末小雨來時,劍客到了個無名村落。
也未隨身攜帶雨傘,便只得借人屋簷攔雨,可眼瞅著天色漸漸暗下,雨還不停。
抿了一口酒,剛想起身,卻聽見一聲開門響動,有個中年人推開門探出頭來,喊道:“小夥子,進來吃飯。”
小夥子?
中年人喊道:“麻溜兒的,我媳婦兒回孃家了,我自個兒胡亂做的,好吃不好吃不知道,起碼能填飽肚子。”
劉景濁起身抱拳,微笑道:“那就叨擾了。”
飯菜簡簡單單,炒青菜、窩窩頭、疙瘩湯,真是疙瘩。
中年人抱著孩子,見劉景濁拿著窩頭只看不吃,問道:“吃不慣?媳婦不在,白麵饅頭真不會做。”
劉景濁趕忙擺手,“不是不是,只是好多年沒吃這玩意兒了,也不是沒人做,就是想不起來吃。”
中年人笑道:“窮的時候吃啥都香,富了之後吃啥都不香了是吧?”
劉景濁笑著點頭,咬了一口,輕聲道:“是這個理兒。”
中年人懷裡的孩子根本無心吃飯,眼睛一直瞅著劉景濁靠在門口的劍。
飯後漢子去洗碗,回來之後劉景濁便不見了。
只不過,方才吃飯的桌上,放著一把木劍,放著一本劍經。
雨中小道,劉景濁笑意不止,自言自語道:“是啊!富了之後吃啥都無味,卻想不起來吃一吃窮時的粗糧。”
彎腰抓了一把泥,我缺的不是什麼契機,只是十萬年來神仙客,忘卻自身是凡人了。
起身之後,一步邁出,本來陰鬱的夜空一瞬間變得清明,月照當空,漫天星辰。
方圓萬里的天幕,只在頃刻間,便連一絲雲彩都尋不到了。
又是一步邁出,劉景濁一身劍意幾乎凝為實質,下一刻,劉景濁面前憑空出現一條由劍意凝聚而成的臺階。起步沿著臺階往上,九階之後,有一高座。
與此同時,還在青椋山上與白小粥玩兒翻繩的劍靈眼前一亮,微笑道:“我去找主人。”
說罷,她鑽入劍中,將虛空鑽出一條裂縫,下一刻便落在了劉景濁手中。
此時劉景濁轉身落坐,雙手重疊,目視前方。
就在劉景濁落座的一瞬間,天下合道及之上的劍修,同時瞧見了一幅畫面。
高座之下,原本有先後的站位當即被打亂,大羅金仙在最前,開天門次之,合道在最後。
劉景濁大致掃了一眼,有些面孔熟悉,有些面孔陌生,但他們都在劍道之上。
白鹿城裡,龍丘棠溪坐在桌前吃著葡萄,於清清湊過來摘了一粒,可是放到嘴裡之後,把孩子都酸到跳起來了。
“師父!這也太酸了吧?”
龍丘棠溪笑道:“酸嗎?我不覺得哎。”
說話時,龍丘棠溪也瞧見了那個高座身影。
她笑了笑,問道:“打亂順序作甚?不分高低了嗎?”
鹿舍之中,一幫年輕人面面相覷。
“大爺的!本來就打不過,這下連念想都不留了。”
其餘各處,差不多都是如此,但凡劍修,都能清晰瞧見高座之上拄劍人的面孔。
葬劍城左春樹打散那份劍運反哺,又將其聚集,揉成兩粒藥丸子,丟給了兩個姓姚的年輕人。
今日之後,這條劍道便再次有了主人,凡天下劍修,都要矮他一頭了。
劍運反哺,是落座之後,劍道自行反哺。
就像是某個大戶人家家裡有喜,在門前擺上三日流水席,分文不取。
秋暮雲看了看手中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