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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他的神思不禁恍惚,回顧這半年來自己的經歷,只覺有若夢幻一般。

前世——或者說後世的自己,生的一點一滴小事,從幼時起蒙學“阿播吃的”,到研究生時論文被抽中盲審(注3),再到工作崗位時在平庸中消磨了壯志,他都記得清清楚楚,卻又不想回憶起。因為每一次回憶,都會讓他產生“夢裡不知身是客”的悲傷,那種浸透在骨子裡的孤獨感,比什麼都讓他害怕。

陳子昂在登幽州臺歌中說:“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他是不是和自己一樣是穿越者,才會出如此震撼的吶喊?

“叭!”

趙與莒正胡思亂想之間,驢蹄在幾根碗口粗細的圓木紮成的橋上趔趄了一下,如果不是趙勇眼疾手快扶了一把,他肯定要掉到橋下小河中去了。

此時已是二月初八,然而天氣還有一絲涼意,以他的體質,落入水中即使沒有大病,恐怕也要傷風感冒。

“大少爺,小心,小心!”趙勇有些氣憤地說道,這位大少爺總是心不在焉,雖然下凡人間的謫仙總是有些與眾不同之處,可也不能這般讓人提心吊膽啊,若是回去給翠兒知道了,自己免不了又要被臭罵一頓,而給老爹曉得了,更是少不了一頓好打。

趙勇的嘮叨,趙與莒充耳不聞,他的思緒又飄到自己書房中的那些寫滿了字跡的紙上了。

在覺自己加入穿越者的大軍之後,他沒有慌亂多久——另一個時空中的他,原本就是一個冷靜而有條理的人,因此很快他就開始規劃起來。

對於自己如今的身份,他並不陌生,因為這位趙與莒是有宋一朝最後一位也是唯一一位來自於民間的天子,諡號為理宗。如果歷史沒有因為他的到來而產生蝴蝶效應,那麼過十三年,在他二十歲的時候,他將被迎立為皇帝,在他統治的前十年,權臣史彌遠將把持朝政,中間二十年,他振作過一段時間,並與蒙古人聯合滅了金國,最後十年,則由奸相賈似道操縱國政。在他死後十二年,蒙古人滅宋,他的屍體被一個叫楊璉真伽的西藏喇嘛刨出來,倒掛在樹上以濾出保護屍體的水銀,顱骨更是被製成骷髏碗。

想起自己知道“未來”,趙與莒便輾轉反側,難以安眠。

他個人的命運與這中國命運是連在一起的,崖山之後,再無中國,雖然明朝一度恢復,但終究還是沒有延續煌煌華夏,被一群毫無廉恥禮義文明的化外蠻人所竊取。巍巍中華,竟然萬馬齊喑,再無奮勇之士,再無智慧哲人,竟然淪落至要去歐洲人那裡學習救國之道。

“堯之都、舜之壤、禹之封,於中應有,一個半個恥臣戎!”(注4)

念及這詞來,趙與莒就覺得胸中烈血激盪,有如巨浪拍岸一般,讓他腦中轟鳴不止。

欲救中華,沒有這激盪澎湃的熱血不成,只有這激盪澎湃的熱血也不成,強烈的情感會化作無與倫比的動力,但這動力又需要理智來引導。趙與莒不想因為魯莽與衝動,成為後世人點評中的“愛國賊”,他個人落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罵名事小,誤了抗擊蠻虜延續華夏事大。

因此,他書房中的那疊白紙中最上面的一張,先便冷靜地分析了他的優勢與不足。

第一優勢自然是所有穿越者之共同點,對未來歷史走向的把握,當今之世,再無人及得上他,除非還有第二穿越者存在。(注5)

優勢之二是他的記憶——雖然他穿越至一個瘦弱的孩子身上,但有一點卻是值得慶賀的,那就是他對於穿越前所見所聞都記憶甚詳——甚至詳細到在小學上學路上偶然瞥見的轎車牌號oo544都記得清清楚楚。(注6)這個優勢讓他可以一字不差地默出自己曾經精讀過的課本,特別是那些基礎科目,也讓他能夠回憶起在讀研究生時用來打時間的《劍橋科學史叢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