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爺，快進來，快進來！”店老闆趕緊招呼他們，“這子彈可沒有長眼睛啊！”

槍林彈雨的事情對於李海濤鄧和來說，那經歷得太多了。換句話說，他們就是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對店老闆的招呼不以為然。

“這英國士兵，怎麼在大街上公開殺人啊？”李海濤問道。

“這是經常有的事情了！不算什麼！”剛才同健壯男爭執的眼鏡男搶著回答道，“那些被殺的，是去搶珠寶店的。”

“就算搶珠寶店，犯了罪，那也應該抓起來審問之後，再行定罪吧。怎麼能夠在大街上公開槍斃呢？”鄧和道，“這也太無法無天了吧！”

“你們剛才不說了嗎，租界有獨立的司法權，連朝廷的地方政府都管不了。他們自然是想開槍就開槍，想殺人就殺人了。”眼鏡男推了一推眼鏡架道，“況且這些珠寶店，表面上是中國人經營，實際上英國人在背後都佔有股份。英國人肯定要開槍的。”

“這樣的事情經常發生嗎？”李海濤問道。

“經常發生，我都已經見怪不怪了，這個月都是四五起了。”眼鏡男搖搖頭，冷笑道，“這些人以為搶珠寶店就可以發財，可你跑得快，能有子彈跑得快？”

“這麼高風險的事情，他們都去做，看來是窮慌了。基本上都是從南京逃難過來的，以為上海灘遍地都是黃金，可找不到工作，又是一家老小等著米下鍋，只有鋌而走險了。”店老闆嘆口氣道。這時街上的被打死的幾名中國人的屍體，被幾名穿著制服的中國人拖走，經過之處，路面上流下幾行鮮紅的血跡，十分醒目。

“他們是什麼人？”李海濤問。

“那是租界巡捕房的，人送外號二鬼子，也就是專門潛洋人打工的。雖然地位比洋人要低一等，也惹不起。”店老闆笑道，“兩位爺，你們的心理素質真是不錯，這種場面，好多第一次看到的人，都嚇得半死，你們像沒事一樣。”

鄧和本來想說，更血腥更殘酷的場面，我們都見得多了，你這算什麼。但話到嘴邊，李海濤給他遞了一個眼色，鄧和心領神會，李海濤的意思是，這裡畢竟是上海，少說話，多觀察。鄧和於是就把嘴給封嚴實了。

店老闆拿出兩個紙袋子，分別將兩籠包子裝進去，遞給李海濤，囑咐道，“這小籠包湯汁多，一定要趁熱吃。”李海濤道謝後，與鄧和起身回得勝樓。看看懷錶，已指向8點30分。這條繁華的商業街上的行人，也多了起來，剛才那一幕似乎從來沒有發生過一般。這條大街上，依然行人如織，大家各忙各的。

李海濤不知道的是，這條即將改名為南京路的商業街，將成為中國第一條商業街，而且100多年後，仍然是中國最著名的商業街，許多後起之秀的商業街，都視其為榜樣。

李海濤和鄧和經過被搶的“徐記珠寶行”門口時，穿著考究的徐記珠寶行的老闆徐永坤正一臉堆笑，對穿著制服的中國巡捕道，“今天又多虧了各位和洋大人，不然那幾個小賊又得逞了。晚上7點，我在得勝樓訂個了包房，好好答謝各位。各位一定要光臨哦！”

一位留著辮子和山羊鬍，看起來是巡捕頭目的道，“好，這次還是喝上次那種女兒紅。記住，再叫幾個萬花樓的姑娘過來，洋大人好這一杯。”明明是他喜歡美女，但是他卻故意說是洋人喜歡。

“沈大人放心，美酒和美女，一個都少不了。”徐永坤道，“如今這小賊越來越猖狂了，我這剛開門就動手了。這次一來，還6個人，人也比以前多了。”

“如今經濟形勢很差，南京那邊又擁來了十萬難民，找不到工作，吃不起飯，只有幹搶劫和盜竊的勾當了。上面壓力也很大，但都把責任壓給我們了。媽的，我們巡捕房才幾十號人，一天要處理幾十起案子，有時候忙得飯都不準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