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宇文婉兒便被秦羽瑤的話題帶著走了。
秦羽瑤此刻心中對宇文婉兒已經有些摸到痕跡,此人雖然心思重,然而若是順著毛摸,還是可以相處的,便毫不猶豫地把柳閒雲賣了:“他最奸猾了,我從來沒見過那樣奸猾的人。好好的東西,能夠被他砍掉一半的好處去。而且他還會裝聾作啞,我有一回設計出一套衣裳……”
便又撿著秦記布坊開張時的事情說了,其中一波三折,有起有伏。不知是不是秦羽瑤太會講故事,竟聽得宇文婉兒一會兒氣,一會兒惱,一會兒連連道“好”,一會兒又嗔罵不已。
也不知是不是秦羽瑤氣質特殊,嗓音格外寧靜,竟使得宇文婉兒漸漸改了剛開始見面時動不動就眯眼冷笑的樣子,此刻的表現倒像是尋常人家的小姑娘似的。講到一半,竟然拉著秦羽瑤坐到椅子上,命宮女紅兒給她端了茶,叫她邊潤喉嚨邊講。
末了,宇文婉兒連連拍了三下桌子,道:“好,好,就這樣收拾他們!”
說到這裡,宇文婉兒忽然警覺起來,疑心病又起,眯著眼睛看向秦羽瑤:“你還蠻聰明的?”
果真是天生的聰明胚子,秦羽瑤心中暗暗嘆道,便又扯出寶兒來當幌子:“我還有兒子要養活,他現在還小,就吃一點喝一點,不費什麼錢。可是他總要長大的,我要送他讀書,要交束脩,要給他買筆墨紙硯。”
“現在筆墨紙硯那麼貴,我不聰明點,賺銀子怎麼行?等到我兒子大了,還要給他買房子,娶媳婦,這都是要花錢的。若是我家裡窮,我兒子就娶不到漂亮賢惠的好姑娘當媳婦,我兒子生得俊,我是捨不得給他娶個黃臉婆回家的。”秦羽瑤投入到俗世婦人的角色中,拉拉雜雜扯了一通。
這一番庸俗中摻雜著點點詼諧的言論,聽得宇文婉兒皺起眉頭,打心底裡有些不愛聽。可是仔細一想,彷彿又有些道理。心念一轉,冷冷笑道:“你替顧青臣養大了兒子,就不怕你兒子長大後,卻學了顧青臣的性子,轉臉投到親爹門下,不要你這個娘了?”
寶兒可不是顧青臣的種,秦羽瑤心道,而且寶兒才不是那等狼心狗肺的小崽子,寶兒最是乖巧孝順。然而今日的這幾番話,都是秦羽瑤編排出來摸宇文婉兒的脾氣用的,便道:“我沒想過這些,這世上雖然有不講良心的人,但是我覺著,我總不會那麼倒黴罷?”
“愚蠢!”宇文婉兒聽到這裡,不由冷冷地道,“若是當真有那一日,你當如何?”她緊緊盯著秦羽瑤的眼睛,似要逼出她一個答案來。
這個宇文婉兒,怎麼對人心人性的抉擇如此有好奇心?秦羽瑤又在心裡的小本本上給宇文婉兒記了一筆,然後狀若思索的樣子,緩緩答道:“我捨不得殺我兒子,便只得尋個機會,將顧青臣殺了罷!”
語氣中,有些悲絕之意。
然而宇文婉兒聽了,卻大叫道:“怎麼捨不得殺?兩個狼心狗肺的人,全殺了也該!”她大概沒想過,不論秦羽瑤殺不殺得了,便是真正殺了,莫非秦羽瑤還有活路?
秦羽瑤沒提醒她,也沒接她的話。一來寶兒是宇文軒的種,必不會投到顧青臣的門前去,二來寶兒是個孝順孩子,心地又軟善,所謂三歲看到老,他必然不是那種人。哪怕是她和宇文軒翻臉,寶兒也不會棄她而投宇文軒。
故而,對於宇文婉兒的提問,只是敷衍兩句,並不認真糾結。
“公主,何時傳膳?”這時,門外走進來一個小太監。
宇文婉兒轉頭朝殿外望去,才發現天不知何時已經黑了,不由得揚了揚眉頭。秦羽瑤來時,日頭還沒有落下,天光還大亮著。可是此時瞧著,天黑了彷彿有一陣子了?便也難怪小太監竟然進來問了。
宇文婉兒若有所思,偏頭看向坐在下首椅子上的秦羽瑤,這個小婦人,當真是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