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米點頭答應。
那人便驅趕馬車離開了。
小米聽到老河流水的嘩嘩聲,覺得非常親切,彷彿河水想要告訴她一些秘密一樣。可惜她聽不懂老河說話。
雖然小米不知道新娘新郎是誰,但是要找到舉辦婚宴的那戶人家並不難。最熱鬧的地方必定是婚禮舉辦的地方。她走到馬家老宅,找了一條沒人的長凳坐下,靜靜等候有人喊“送入洞房”四個字。她生怕自己一時疏忽錯過了,在別人紛紛上桌吃飯時,她都沒有過去吃一口。這裡客來客往,互不熟悉,只要上桌便是客,沒有生疏之分。
她眼珠子滴溜溜地轉,到處看。她感覺這個大宅子非常熟悉,好像以前來過這裡一樣。她又感覺沒那麼熟悉,紅的燈籠,紅的剪紙,紅的對聯,紅的炮衣讓她有些頭暈目眩,好像沉浸在血的世界一樣。她將頭暈目眩歸結於空腸餓肚,可心裡知道這種頭暈目眩跟以前飢餓帶來的感覺有微妙的差別。
在又餓又困,幾乎要從長凳上摔下去的時候,她終於聽到一聲幾乎破音的“送入洞房”,她立即如被針紮了一般從長凳上彈跳起來,使盡全身最後一點力氣喊道:“等一下!”
喊完之後,她感覺耳邊的喧鬧聲突然停頓了,整個世界安靜了下來。
她吃了一驚,剛才用力呼喊的時候產生了一種錯覺,似乎那不是澤盛叔叔吩咐她這麼做的,而是來自內心深處真正的吶喊。她感覺到這裡的一切都那麼的不對勁,這些人不對勁,這些紅得晃眼的燈籠蠟燭不對勁,這些嗆鼻的硝煙氣味不對勁……
可是她明白,她只是一個小孩子,改變不了大人們的世界。
那個似曾相識的屋裡有人喊了一句什麼,似乎非常生氣。但她沒有聽清楚。
她朝屋裡走去,要將澤盛叔叔給她的小盒子送到新郎的手裡。
驚訝的人群立即讓開一條道路,等著她由外入內。
那不是她主動要走的路,而彷彿是因為人們讓開了一條道,她就要從那裡走過去。這是無從選擇的唯一的路。
她看到所有人都看著她,有那麼一瞬間,她想立即溜走,逃之夭夭。她害怕那麼多雙眼睛看著自己,好像自己是喜宴上的一份菜,他們要將她吃掉一般。
可是她又覺得小盒子裡的話很重要,甚至覺得那句話不是澤盛叔叔想要傳達的,而是她自己想要給那個還沒有見到的新郎說的話。這種非人所託而是不由自主的想法在短時間裡出現了好幾次,讓她非常驚訝,讓她如同身處夢中。
她從人群森林的小道里往前走。她害怕那些人,覺得那些人都是要害她的同夥,就像島上那些人一樣。她便將那些人想象成一顆一顆的樹,想象這裡是一片人樹森林,而腳下是森林裡的小道。想到這些,她的心情頓時平穩了許多。
當看到穿著藍色長袍紅色馬甲的新郎時,她忍不住一陣心跳加快,心馬意猿地覺得那個新郎是要帶自己進入洞房的。
小島上的人舉辦過婚禮,她看到過這種場面,也想象過將來有一天自己如何經歷這種場面。
她舉起手,將小盒子朝那個穿得很喜慶的新郎遞過去。
新郎蹲了下來,接住她的小盒子,溫和地問道:“你是誰家的孩子?怎麼家裡大人不來,叫你來送禮?”
一聽到新郎的聲音,她的內心忍不住顫慄起來。這個聲音太熟悉了,就像經常在耳邊聽到一樣。
她怯怯地回答了新郎的話。
她看到新郎的手在顫抖,不明白澤盛叔叔的話怎麼會給他這麼大的刺激。她很想安撫他。
新郎又問了幾個問題。
她一一作答。
“你上一次也是在君山嗎?你是在君山等我嗎?”新郎的聲音有些失控。
她很想回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