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髮佝僂在輪椅中的陳知安,紅著眼眶說道:“逐鹿天下已開,神帝也沒有出手針對大荒修士的理由了,咱們走吧,回大荒吧...”
陳知安登天擂鼓為萬年前的荒古大帝錨定現實座標,請荒古大帝遞出一拳將神帝打落帝境,這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成就。
可這種成就。
也讓他付出了極為慘重的代價。
從聖墟得到的氣運,大荒饋贈的氣運,全都被他祭獻,甚至就連好不容易梳理歸攏的天地雛形,也在那道鼓聲中灰飛煙滅,一切都化成了虛無。
當初那個青衫落拓的少年郎如今修為盡廢,滿頭白髮,骨瘦形銷,成了一個行將朽木的老人。
同樣因為登天擂鼓壞了這座天下原本的運轉軌跡。
陳知安成了這座天下唯一被嫌惡的人,無法光明正大走在天地中,只能以黑布遮身。
人人都求之不得的氣運金雨,在他這裡就是天地間最毒的藥。
甚至連雨水都不敢沾染半點...
“沒事,只是吐血而已,吐啊吐的也就習慣了。”
陳知安艱難抬起頭,看著頭頂那塊黑布幽幽笑道:“神帝坐鎮九重天,代天巡牧,雖然跌落帝境,但在這座天下依舊是無敵的存在,陳二牛和屠卬初入準帝,又被天劫纏身,不知躲到了何處。
如今能讓神帝所有忌憚的,也就我這廢人了。
畢竟他不知道我還能不能擂鼓,能不能讓更久之前的荒古大帝再遞出一拳。
甚至哪怕他明知我不可能再敲響登聞鼓,他也不敢賭。
“只要我一日不死,他就一日不敢放肆。”
“祂不敢出手,可有人敢。”
徐螻蹙眉道:“神魔天下元歸在洞天境已經無敵,就連無數老一輩宗師都死在他無敵重瞳之下,你殺了他的未婚妻皇甫明夭,他遲早會來挑戰你!”
“他不會來。”
陳知安搖頭道:“你太小看他了,我雖然未曾與元歸交手,但從他這段時間的行徑來看,那是個自負又驕傲的天才,半點不輸當初的姬無道,不會來殺我一個廢人。”
徐螻沉默看著陳知安。
許久後才輕聲道:“還有機會麼?”
“不知道,我還在看...”
陳知安緩緩道:“這也是我不離開的原因,開天闢地初,混沌分陰陽,這世間再沒比此時的逐鹿天下適合我待的地方了!”
徐螻微微一怔。
不明白陳知安說的是什麼意思。
倒是沉默站在一旁的柳如煙眉眼微亮,忽然伸出蒼白的小手握住陳知安。
下一刻。
陳知安眼中再無半分黑暗,而是一條條縱橫交錯的線條,這些線條勾勒成一座天地大陣,一環扣一環,演化萬千道則,最後勾勒成一個變化無窮的圓弧。
那圓弧中,有日月星辰在轉動,蠻荒大山在崩塌重塑,北極雪原在融化,中央天地在瘋狂擴張,一座座戰場正在融合。
陳知安甚至看到了斷河和化虛境戰場相連,一條大河貫南北,最後流入南海。
“這是...逐鹿天下!”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這座天下,是一條條道則勾勒成的圓,它無時無刻不在變化,所以大道三千,其實是勾勒圓弧的線條,線條斷裂,圓弧便不完整...”
陳知安喃喃自語。
須臾後,他又眉頭緊皺,搖頭道:“不對,好像還有什麼,是誰在操控這些線條,是自主演化,還是幕後有一雙手在撥動...”
下一刻。
陳知安忽然猛地吐出一口鮮血,彷彿冥冥之中有一雙眸子向他看了一眼。
那塊從皇甫明鏡手中搶來的黑布更是剎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