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沉偶爾聽過幾句討論自己的謠言,但都笑笑過去,從未解釋過。
午飯時同事一起點了炒麵,但張沉愛吃垃圾食品,抱著盒炸雞一個人去了公司天臺。他趴在天台欄杆上向遠望,層層高樓疊在一起,仿若要把整座城擠破、要把天沖爛。張沉想起他趴過的欄杆,他不知多少線的家鄉小城,他常走過火車站東邊的老橋,可他站在那裡只想往下跳,因為那時他能看到的只有滿眼黑,黑煙黑霧,粉末狀乾燥嗆人的黑色空氣。他再看這一線城市的壯闊群樓,開天闢地般拔地而起,只覺得那裡面有他的血液,有好多人的血液。
晚上同事給他辦歡送會,其實全是張沉請客,幾個女同事推拒說要減肥,張沉說不肥為什麼要減,那幾位女同事有了藉口,於是火速轉移陣營,說好久沒吃火鍋了,偶爾吃一次沒關係。
飯桌上同事們問起辭職後的去處,張沉說創業公司,其他人驚得停下手裡筷子,隔壁組和張沉關係好的男同事問:「現在是個人都喊著創業,靠譜嗎?」
張沉說:「靠譜,創始人能力特別強,從谷歌辭職回來的。」
其他人稀稀拉拉一陣「那不錯」,之後便再不談工作上的事,專心從紅油裡撈羊肉。聚餐結束,張沉研究生後第一段職業生涯到此為止,他今天喝得不少,有些微醺,開啟手機給程聲發去一條簡訊:週五早上我帶著入職資料去你們公司。
但那邊很久都沒再回復。張沉無所謂,打了輛計程車回自家錄音棚,計程車師傅聽他報路名,「喝」了一聲道:「這都要開到河北去了。」
張沉靠在後座,把車窗開到最大,頭髮在風裡翻飛他也不在意,迎著夜風小聲哼九年前寫的專輯,被程聲說唯一一張有人情味的專輯。
車停在他的錄音棚門口,張沉付錢下車,腳剛挨地就遠遠看到一輛熟悉的黑車,牌子是京a。他暈乎乎走近去看,發現黑車輪胎旁蹲著一個人,影子全浸在黑夜裡,但只看幾勾不大清晰的輪廓線也知道這人是誰。
聽到身後有動靜,蹲在地上的人慢慢直起身,把懷裡抱了好幾小時的檔案袋遞給張沉,努力拿公事公辦的語氣說:「我是來給你送資料的,入職前先熟悉一下業務。」
張沉有點暈,拿手捋著自己額前被吹亂的頭髮問他:「你怎麼知道我錄音棚的地址?」
「還能怎麼知道?問老秦唄。」
張沉點點頭,從上到下打量眼前這人,發現他換了身年輕裝束,領口下面的面板上一片泛紅的印子,八成被這荒郊野外的蚊子們當成加餐。張沉最討厭遇到這種進退兩難的情形,但拿他無可奈何,瞧了一眼手腕上的表之後,對前面的人說:「已經快凌晨兩點了,現在回去你明天估計上不了班。今天你就睡我臥室,我在工作室看你帶來的資料,結束後就睡在工作室沙發上,你安心睡,不用管我。」
第42章 錄音棚躺一躺
晚上程聲去了趟bli,滴酒不沾,趴在吧檯上一個勁往肚裡吸冰可樂,慢慢等自己在後臺的髮小忙完來找他瞎侃。
秦瀟在後臺溜達幾圈,拿了包剛炸出來的爆米花去大堂裡找程聲,遠遠瞥見花枝招展的程聲誇張地「噫」了一聲,挨著椅子坐下就先刺他一句:「你怎麼今天穿得像剛蹦完迪似的,一把年紀了還沒騷夠。」
「張沉不也和咱們差不多大?他能這麼穿我不能?」
秦瀟在這個酒吧裡喝冰可樂的奇葩旁邊開了罐酒,隨口道:「人家玩樂隊的,跟咱不一樣麼,四十歲估計也和現在差不多打扮。」
他們一個單身漢一個新手奶爸,挨著吧檯東一句西一句隨口侃,聊完創業聊樂隊,秦瀟又提起張沉,說這人工作時認真得不像話,雖然程聲腦子抽筋把工資開得高出行業水平,但張沉好歹技術出身,人手不夠可以讓他技術使用者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