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打了個電話,他才終於看見安安靜靜在不見光樹蔭下當雕塑的某位小姐。
「松田君, 我在這裡。」
意識到人到了,捏著手機,理矢站起身往外走了幾步, 見到熟悉的黑西裝捲毛背影時還特意揮了揮手方便自己被看見。
不過對方逐漸接近時她就看出了不同點。
在外面時向來細心打理的蓬鬆捲髮現在頗顯凌亂,而且連鬆垮的領帶都沒系、領口微微敞開、西裝外套也像是隨便披上的, 一副居家休閒時匆忙出門的模樣。
眼看對方大步走近,幾乎有點氣勢洶洶的姿態,她略帶心虛地小幅後退了一步——
立刻就被抓住了。
不僅如此, 接觸的剎那松田陣平都被她手臂的冰冷溫度驚了一下, 不覺皺眉:「你這是在外面呆了多久,還穿的這麼單薄?」
「其實也沒多久。」同樣被他炙熱的手心溫度驚到,不過這次, 理矢只是順著他力道停住。
同時, 循著他目光, 理矢不自覺低頭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半袖襯衫和長裙, 略感無辜。
怎麼都只算正常夏裝吧,哪裡單薄了?
本來話題重點也不是這個,松田陣平隨手把自己外套給她披上,就拉著人向光源走近幾步。
……僅從臉上來看,除了眼眶微紅, 一時間居然沒察覺出有什麼異狀。
不過,他只是用指節背面輕輕碰了碰那塊泛紅的眼周面板, 立刻察覺到了對方下意識的瑟縮;而且這傢伙, 難道以為自己提高一點音調, 就能掩飾掉嗓音的異常嗎?
「現在可以說了吧,」到底真正見到了人,他不禁稍稍緩和了語氣,神色認真,「因為什麼哭?」
「只是心情突然有點糟糕。」
本來下意識要道歉的,不過想到上次賠罪的代價,她險險嚥了回去,乾巴巴解釋:「不是什麼嚴重的問題。」
「是麼。」看出她的欲言又止,捲髮青年微微挑眉,卻並沒有放過她的意思。
「那麼,那個弄哭你的小問題具體是關於什麼的?」
邊說著話,他們一起走過公園的小道。
在林蔭下行走,微風吹拂之間,明鏡一樣的澄明月色被飛舞的枝條碎成了無數浮沉搖曳的小片。
垂眼望著月光微微出神,在這一刻,理矢突然想聽聽他的看法。
稍作沉吟,她的聲音不自覺多了幾分飄忽:「松田君,如果預訂好的三明治很可能全是芥末夾心,你還會選擇吃下去嗎?」
「不喜歡吃就丟掉好了。」松田陣平無需思考就給出了答案。
這出乎意料的答案讓理矢都哭笑不得,抬眼看向他,無奈說明瞭下:「……認真的,這個三明治不是單純的三明治,而且如果不做出選擇很可能就會被丟到你身上……我只是想聽聽別人的答案。」
「我也認真的,」捲髮青年神色無辜,放慢語速重複了一遍,「不喜歡就不吃。」
「不想要就丟回去。」
「可是我……」面對如此簡單粗暴的回答,理矢一時也不知如何反應了。
她不自覺停下腳步,正凝眉沉思要不要換個比喻,就感覺左邊臉頰肉被兩根手指捏住往外輕輕拉扯了下。
「……」這人為什麼總是在帥氣之後突然變幼稚。
看到她那種悵惘的神色被打破,碧色眼眸重新生動起來,松田陣平終於滿意地收回手,重新拉住她手往前走去。
理矢只好放棄深思下去,跟上他的步伐。
都走出了一段距離,她卻突然聽到了對方不緊不慢的低沉嗓音再次響起:
「雖然不知道是什麼事情讓你這麼為難,」烏黑的眼眸微微彎起,噙著她熟悉的明亮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