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著總憲大人神色似有些不悅,胡巡檢便又打了個寒噤,忙賠笑道:“是卑職失言,失言……”
如今是神仙打架。
且看著吧。
沈烈便臉色一沉,低喝道:“將這張老爺……下獄,抄家,秋後問斬!”
一套構陷三連。
殺氣騰騰。
什麼先帝寵妃,在本官這裡……
不好使!
瞧著沈大人威嚴的臉色,那胡巡檢便又是一哆嗦,心中凜然,不由自主將兩條毛腿夾緊了。
在心中感嘆著總憲大人的威風。
可真是。
“聖眷啊!”
而沈烈則看了看略有些凌亂的會場,便揮手道:“收兵……回去,明日前往下一個鎮子。”
眾緹騎轟然應諾。
當日。
那無惡不作的張老爺便被下了詔獄,又抄了家,家中田產,現銀都充了公……
而除了這壞事做絕的張老爺之外,還有倆大地主是真沒幹過什麼壞事兒,甚至於……
那舉人老爺還是一位遠近聞名的大善人來的。
往年遇到災荒的時候時,這位舉人老爺常開設粥棚,賑濟災民,甚至還出錢給鎮裡修過路。
“哦?”
瞧著鎮撫田洪手中的無常薄。
沈烈不覺便有些意外,點了點頭:“知道了。”
既如此。
那便不能一概而論,喊打喊殺了。
這是良紳。
這個年月有沒有良善官紳吶,還真有,畢竟再怎麼烏煙瘴氣的世道里,也總有天良未泯之人。
佃戶餓肚子的時候能給幾塊糟糠餅子,天冷的時候能給窮苦人幾件舊衣裳,已算是爛泥潭裡的一股清流。
“嗯。”
沈烈點點頭。
若有所思。
翌日。
清晨。
北鎮撫司。
海瑞在座,而田洪則垂手站在一旁,看著那兩個戰戰兢兢的地主站在總憲大人面前。
等待著大人的發落。
張老爺前車之鑑,那般慘痛……
可是將這兩個地主嚇壞了,二人都面色蒼白,雙目死灰,已經做好了被抄家,被奪取田產的打算。
這種事兒……
在嘉靖朝,隆慶朝不少見。
廠衛橫行……
被錦衣衛盯上了那便無處伸冤,只能認倒黴。
“咳。”
此時,正在簽署公文的沈烈,終於從那堆積的文案中抬起頭,先端起茶碗喝了一口。
然後發出了一聲輕咳。
這一聲輕咳,立刻將兩個地主嚇的一哆嗦。
而沈烈英氣的臉上竟露出了一絲笑容:“不必怕。”
既然沒做過惡。
怕什麼吶?
一飲一啄,自有天定,種瓜得瓜,種豆得豆。
兩個地主慌忙不迭的點頭。
“大人明見。”
而沈烈便從抽屜裡,取出了一冊《皇明詔令》扔了過去,這書卷中收錄了,自明太祖朱元璋登基,直到嘉靖年間各位皇帝的敕書詔令。
兩個地主正一臉懵。
沈烈便低喝道:“翻開……洪武元年,《正禮儀風俗詔》。”
兩個地主趕忙應是。
翻開書卷。
便瞧見了白紙黑字的一道旨意。
“佃見田主,不論幼齒,併入少事長之禮。”
一陣安靜。
沈烈便又道:“看的懂麼?”
兩個地主人傻了,趕忙道:“那自然是……看的懂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