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沈烈低下頭,掩著嘴,發出了一聲輕咳,向著萬歲爺使了個眼色。
“咳。”
爺!
您趕緊把銀票收起來吧,連這期票交易的規則還沒弄清楚,便滿世界嚷嚷著要坐莊。
這裡又不是賭場。
坐什麼莊啊!
此時興致高漲的朱翊鈞也知說錯話了,便趕忙低下頭,摸了摸鼻子掩飾著自己的尷尬,卻又忍不住睜大了眼睛。
用興奮期待的目光看著廳中眾人。
那神情好似在說……
“誰願與朕賭一賭這大明國運!”
可廳中一陣靜謐。
冷場了。
大夥紛紛低下頭,不肯吱聲了,於是空氣便突然安靜了。
說起來。
今日這廳中來的不是大糧商,就是帝黨大員,就連矇在鼓裡的李常氏母女,如今也認出了這位爺的身份。
這就是微服私訪的當今萬歲!
萬歲爺當面,大夥膜拜還來不及,誰敢和皇上籤期票賭來年的糧價呀。
難不成。
讓大夥在大明天子面前賭大明來年遭災,糧價暴漲麼,那不是老壽星吃砒霜,嫌命長了麼。
於是氣氛一下子便尬住了。
片刻後。
隨著萬歲爺滿是期待的灼灼目光,落到了那些糧商,貴客,還有王承恩,馮保身上。
王總兵年紀輕一些,反應快,提前一步將眼皮耷拉了下來,眼觀鼻,鼻觀心裝起了泥菩薩。
在大明當官,裝聾作啞這都是基本功,這可是一門大學問,講究的是察言觀色,一見勢頭不對要被點名了。
便立刻裝死!
可是也不能表現的太刻意,讓人覺得像是在走神或者溜號,要在一個恰當的時間點上假裝出沉思的樣子。
對大人們的演技是極大的考驗。
而馮保年紀大,反應慢一些……
一下子沒躲開。
便與萬歲爺四目相對了。
臉一黑。
馮保啞然,看著萬歲精光四射的眼睛,也知道此事怕是無法阻止了,也不能讓皇上這樣尷尬下去呀。
沒奈何。
馮保只好站了起來,苦笑連連道:“老奴……”
誰讓他反應慢吶。
在萬歲爺灼灼目光的注視下,馮保欲哭無淚,只好顫顫巍巍站了起來,苦著臉道。
“便老奴只好來做這個壞人。”
見有人願意與他對賭!
朱翊鈞立刻便眉開眼笑起來,生怕馮保反悔一般,趕忙安撫道:“無罪,朕恕你無罪!”
馮保只好捏著鼻子認了倒黴,從袖子裡也取出了一疊銀票。
“好嘞!”
隨著沈烈微微一笑。
揮了揮手。
便有幾個賬房先生帶著印章,筆墨紙硯走了進來,向著萬歲爺,馮公公二人各自收取了鉅額保證金,又收了一筆規費,又……
收了一筆手續費。
等到這幾筆費用收完了,眼瞧著,這一老一少二位手中的那疊銀票,當場就沒了一半。
一旁。
李常氏勉強鎮定了下來,忍著一身的燥熱,眼巴巴的看著,她覺得……沈大人辦的這穀物所收費有點狠。
可是她又不敢說。
於是又一陣啞然過後,在賬房先生的安排下,按照這期票交易的章程,當場給萬歲爺和馮公公填好了期票。
大明歷史上第一單期貨交易,便這樣新鮮出爐了。
這是一張十萬斤的麥子期票,參考瞭如今京城的麥子價格,二人議定來年夏天的成交價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