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聽出這僧人不是來害他的。他剛從吃了點東西,身體有了點力氣。他急忙坐起來,問道:“高僧不是來取我性命的嗎?”
僧人笑道:“如果我來取你性命,那還不是易如反掌?我是來救你的。”
他不敢相信,問道:“高僧為何要救我?”
僧人不回答他,反問道:“你何不想想,我為何要騙你?”
他想了想,覺得僧人說得有道理。剛才自己餓得爬起來的力氣都沒有,如果僧人不是要救他,就沒有必要給他吃的,沒有必要說這番話。
“你不怕一心想殺我的人對付你嗎?你救了我,他們就會把你也認定為敵人。”他說道。
僧人笑道:“在他們的世界裡,我是他們的敵人。但只要我不將他們視為敵人,我的世界裡就沒有敵人。別人怎麼做與我無干,我怎麼做別人奈何不了。所以我只做我認為對的事情,不考慮其他。”
“你認為我修煉成人精是與人無干的事情?是對的事情?”他活了五百年,從話裡聽出隱藏的意思還是輕而易舉的。
僧人點頭。
“你的世界沒有任何敵人嗎?”他對僧人的處世理念也頗為好奇。
僧人搖頭。
姥爹聽人精老人說到這裡時心生疑問。自己的前世怎麼可能沒有敵人呢?記憶中不是前世就與弱郎大王為敵了嗎?是這老人由於時間太久而記錯了,還是那時的前世說錯了?姥爹模模糊糊記起洞中情景,但是對話內容已經忘得一乾二淨。
“你也要進入沒有敵人的世界才能繼續修煉下去。如果你的世界有敵人,你就會有危險。”僧人說道。
“我的世界沒有敵人才能修煉下去?可是想害我的人太多,我如何不將他們視為敵人呢?”他茫然道。
“將他們視若無物。”僧人單掌立在嘴前,虎口夾著一串磨得光亮的佛珠。
“他們處處逼我,我無法將他們視若無物。”他咬牙道。
“要是你的眼睛看不見了,會不會視他們如無物呢?”僧人拇指撥動,佛珠在指間滑動起來。“我有一法,讓天不懲罰你,他人不嫉妒你,如此可讓你繼續修煉,遠遠超過現在的修為。”
“你有辦法?說來聽聽。”他心中詫異。世間欲突破六道而修煉的生靈,無不處處遭遇上天阻攔,遭遇人類狙擊。動物修煉成人形者,除了要避開雷擊,還要避開真假道士的捕捉,其危險境地跟他沒有什麼差別。他活了五百多年,還從未見過有誰能避開天和人。而這個僧人說世間有這樣一法!
“說起來容易,就怕你做不到。”僧人說道。
“只要不死,沒有什麼做不到的!”他大聲道。
僧人道:“要無視世間變化,要無視世間敵意,唯有自毀雙眼。”
他打了一個寒戰,說道:“自毀雙眼?”
僧人點頭。
他問道:“這樣確保我繼續如此生活下去?”驚恐之後,隨即而來的是驚喜。在他生活的這五百年中,他遭遇的痛苦已經遠遠超過可以預見的失明的痛苦。他雖然多次躲過雷劫,但身上並未豪發無傷。雷光之火曾灼傷他的面板,震痛他的耳朵,耀花他的眼睛。他雖然多次躲過明刀暗箭,但從未睡過安穩覺。那時候他還沒有將世間有情眾生視若無情森林,他有認識的人,有朋友,但他目睹這些人因他而死。
如果僅僅是雙眼看不見可以換來天災和人禍的離去,他覺得交換也值得。
“當然可以。算命先生道破天機,所以往往是瞎子算命。因為瞎子看不到天機洩露之後的後果,所以上天懲罰較輕。同樣,突破人道的你自毀雙眼,看不見世間百態,也可以減輕惡業。這是其一。第二,如果你是瞎子,他人定認為你是無法自理的弱者,這樣可以迷惑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