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話極慢,出手卻快到了極致——
她曾經天真的問過他:“你是天地聖尊,那你會不會死?這世間,有什麼能威脅到你嗎?”
他回道:“秩序碑,與我相生相剋。”
相生相剋,共生共亡。
樓月潼先趁他不在動了秩序碑,拿到了能殺他的利器,她沒想到他還會為她擋劫,只無所謂的想著,同歸於盡也挺好,反正秩序碑沒了,她的任務也完了。
有一瞬間,樓月潼嗅到了死亡的味道——他想殺她。
然而下一秒,殺意就散了。
輕軟地衣袖掠過臉頰,並沒有血溢位來,聖尊靜靜的看著她,淡漠悠遠的目光,一如她初至天外天的時候,從未變過,彷彿早已透過時間長河看到了這一幕,才如此波瀾不驚。
他在乎過什麼嗎?樓月潼想,生與死,他或許一點都不在乎。
扶桑暴怒的聲音響徹天外天,一字一句,刻骨之恨:“樓!月!潼!”
樓月潼扯了扯嘴角,卻笑不出來了,她覺得那一把利器不是刺了聖尊,而是刺進了她心裡,否則怎麼會這麼痛苦?
她再也忍不了,啞聲叫道:“你為什麼不殺我?!我等你先動手,等了千百年了!難不成你以為我們一直是上慈下孝的好師徒嗎?我是你的敵人,生來就是要毀掉你的,你知!不!知!道!”
聖尊的身體在一點點地消散,他靜靜頷首,說道:“我知道,我成全你。”
如果註定有一個人要死,那我成全你,讓你來殺我。
樓月潼神色扭曲,瞳孔一片血色:“為什麼?!我要殺你,你就讓我殺?你的責任呢?你的道途呢?你……”
聖尊道:“天道有衡,憑你一人不足以毀天滅地。我消失了,總會有另一個‘聖尊’出現,如果能因此撫平你的執念,成全你,也沒有什麼。”
話音未落,無數光點升起,煙消雲散。
“咔嚓——”秩序碑裂開的聲音清晰可聞。
樓月潼卻覺得荒謬,什麼聖尊,根本就是個修道把腦子修壞了的傻子,可她為什麼要為一個傻子難過至此?
她失魂落魄一般,身體顫抖不停,喃喃自語:“就算有另一個‘聖尊’出現,那也不再是你了,你真的明白嗎……真的明白嗎?”
“錯了!錯了!魔君,你真的錯了——”
無數聲音在耳邊響起,她聽不清了,沉沉的睡意襲來,她只覺得這一覺,怕是再也醒不過來了。
也好,反正,她也身心俱疲。
眼前銀光乍起,與來時一般,似有一股力量將她拉回了現世。
樓月潼捂著心口,環顧四周,仍然是天外天,卻是破碎後荒蕪的天外天。
眼前一個人影,素衣浄潔,高徹無暇,襯得神佛都顯黯淡,一眼看去,熟悉又陌生。
樓月潼想繃著臉,卻心力交瘁,“我該叫你什麼,程梓川?亦或是師尊?”
程梓川看著她,神色甚是安然,語氣居然很溫和:“浮生一夢,千百萬年,這一夢,真的是太長了。”
他說的“這一夢”,自然不單單指的是方才與樓月潼一起重新經歷的時光。
樓月潼擰著眉頭,她覺得此時的程梓川很不同,與她所見過的任何一個階段都不同,從前的聖尊道心清淨,卻像一張白紙,像掌握力量的嬰孩,如今的程梓川,卻更像是一個知曉世事的人,他所經歷的歡喜、感情、痛苦……一切的一切,反而使他看透與超脫。
歷劫歸後,大徹大悟。
樓月潼忽然想起先天印中傳唱的歌訣——輪迴一覺斬因果,七情寂滅大夢歸。
樓月潼捏著拳頭,死死盯著他:“你看起來很好。”
程梓川道:“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