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斷頭飯吃得徐伊甸有點撐,飯後在客廳裡溜達著消食,忍不住地惆悵:這才一天,他的人設崩完了不說,復樂值也跟過山車一樣,夾一根香腸就前功盡棄,藺珣還揉了太陽穴,可能今天晚上就拿個枕頭把他捂死了。
死到臨頭徐伊甸又想到一件事,輕輕戳系統:要是我死了,還有別人能穿過來完成任務嗎?那我死這件事能不能別算藺珣頭上?因為我本身運氣很差的,所以我被藺珣殺了這件事能不能記我的帳?
系統對將死之人沒有一點同情心,這麼一大串問題倆字就回答完了:【不能。】
徐伊甸不死心,還想勸說系統,落地窗外就起了一陣悠揚的琴聲。
他走到窗邊往外看,藺珣正站在游泳池邊拉小提琴。
庭院裡只亮著一盞驅蚊燈,皎皎的月光把藺珣的身影拉得老長,有一截落進了池中,跟著微風緩緩地盪。
藺珣在想今天和他結婚的那個人。
自從重生以來,一些事情他只能記個成,更多的事情都已經模糊成了一種習慣,比如要戴眼罩,比如要保持游泳池的清潔,比如每一餐都要安排那些幼稚的甜菜。
似乎都是些無關緊要的事,但又似乎是最重要的事。
其中一件事一定是和從前不同的:他能看見人們對他的惡意。
在他那隻被遮住的眼睛裡,每個人頭上都有一個惡意條框。
比如他那位血緣上的親姑姑,對他的惡意已經接近滿格。
再比如單純的陳曲,對他則完全沒有惡意,條框就是空的。
幾乎所有前世認識的人對他都有或多或少的惡意。
世界突然變得透明,就好像一場早已知道答案的考試,反倒容易讓人心裡生出一種空虛。
唯一的樂趣就是玩弄這些獵物。
藺珣像是一個看戲的人,笑看著這些演員醜陋或可笑的表演,且不想提前破壞任何儀式感。
直到所有的鏡頭都淋漓盡致地上演,他才會拉下手中閘門,欣賞這些醜惡面孔在落幕時的哀歌。
但是徐伊甸不一樣。
徐伊甸頭頂上什麼都沒有,連個空的條框都沒有。
而且藺珣對徐伊甸一點也印象都沒有,是這場鬧劇中唯一的一縷新鮮血液。
但奇怪的是隻要和徐伊甸有關,他心裡就會湧起一種難言的怒氣。
看見他就生氣。
被他咬住嘴唇生氣。
聽見他說那些似是而非的話生氣。
看著他給陳曲夾菜更生氣。
這種怒氣在今天他突然衝進病房的時候來維護自己的時候達到了頂峰,變成了一種莫名其妙的怨。
為什麼自己會跟一個陌生人生氣?難道是因為徐伊甸破壞了這場戲的秩序?
他想不出來原因。
但是徐伊甸在身邊的時候,從上輩子遺留下來的頭疼就會緩和很多。
這陰魂不散的頭疼糾纏了他兩輩子,讓他寢食難安,自然也就難以忘卻。
徐伊甸是個變數。
一個惹人生氣又似乎有點用處的變數。
他收起琴弓,抬眼看向落地窗。
徐伊甸被那冷眼嚇得往後一縱,藺珣這是要把他立即淹死?
應該不會,書裡說這宅院是藺珣姥爺家沒落前給他留下的唯一財產。
藺珣從小到大都極其寶貝這裡的游泳池,一年到頭這裡面都要蓄滿水,裡面一片落葉都不能有。
那時候藺家也沒人管他,藺珣甚至會在深秋自己跳進池子裡撈落葉。
所以他應該捨不得讓自己玷汙了他的寶貝池子……吧?
正擔心著,陳伯溫聲喊他:「小先生跟我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