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王忽然低頭,一雙黑眸裡放射出逼人的冷芒。
同樣倒在地上的鬱竹也將兩人血濺當場的情景盡數收入眼底。
剛才的那聲嘶吼,令鬱竹的招式稍緩了緩,蘇吉乘機一腳踢出,將她踢飛出去。她正待從地上爬起,抬頭間正瞧到了這幕場景。
無數股細細的血流從那兩人身上汩汩淌出,在地上聚成一股,蜿蜒向前,最終在一雙腳下匯成個小血塘,那雙套著簇新青緞雲靴的腳往後退了幾步,避開。初升的朝陽中,靴子主人修眉長睫的臉端凝著,竟是毫無表情。
忽然,似有感應一般,那人頭上金冠一動,側臉望來,然而鬱竹已看不見他。她的眼裡,只有那兩具重合在一起的屍身。
那聲嘶吼,好似一把鏟子,將她塵封心底半年之久的東西盡數掘出。
那種感覺,那種廝磨得她痛不欲生的感覺重又自她心底爆發,霎時充滿了她的胸腔。
是的,就是那種感覺――宛如一把鈍刀,緩緩地凌遲她的身體,卻又不致她於死地;又像幾千幾百條蟲子,發瘋似地啃齧她的五臟六腑,深入她的骨髓翻滾不休。
忽然,她的身體一激靈,猛地往旁滾去,蘇吉重重的一腳正踩在剛才鬱竹躺著的地方。這次,帶鬱竹躲開蘇吉進攻的,是她練武十來年的身體本能。
兩人重新纏鬥在一處,幾個騰躍間,已來到湖岸高地。高地下一兩丈處,是個背陰的湖灣;湍急的水流中,礁石森然,宛如排排交錯的犬牙,聳立水面。
她的身體痛得似已麻木,只是近乎本能地接招。
為什麼要替允王擋下刺客的進攻?
閃電般一掌襲來,右肩一陣劇痛。
為什麼這麼熱心地查訪刺客的蹤跡?
一腿疾踢過來,腰部似要斷裂。
為什麼又執意留下來拖住他們?
胸口又是重重一擊,踉踉蹌蹌後退幾步。
霎時,湖面的風拂上了她的後背,腳後跟處已經凌空。
難道真是一心只為國家社稷?
“鬱竹――”沁涼的湖風帶來一聲溫柔嘆息,似有若無。
她的臉上浮起淡淡的微笑來,嘴角微彎。
好了――既然他們來了――那我――
一切都結束了――
蘇吉一掌擊去,原想著鬱竹必會還擊,他便能借回擊的力道退後,誰知鬱竹的身子毫不遲疑地往後便倒,那隻手掌再無借力之處,他整個身子不由地隨她一起向前栽去。
高地下,眾人響起一片驚呼,張帷頓在了原地,怔怔地看著鬱竹與那西疆刺客同時越過高地,一起直直地墜入湖中。
這時,一輪紅日躍上了半空,站在一堆灰濛濛士兵中的允王,顯得鮮明俊逸,那張彷彿玉石雕就的臉半仰著一動不動,幽深漆黑的眼眸中,只映著一條下墜的青色身影。
一片落葉,給風捲上了高空,然後又在風中緩緩飄落,最後,隱沒在了驚濤與亂石中。
竹枝詞 第一篇:雲湖 第十二章
章節字數:5931 更新時間:07…10…02 08:45
以下是丁晴的自述:
現在該是傍晚啦,因為西窗的窗格上,已經被染得紅彤彤的。今天一整天,我一直在誦芬院。長這麼大,我可從沒在一個地方呆上那樣長的時間,還沒人陪我說話。其實屋中並非沒人,只是――一人在床上昏昏沉睡,另一個呢,悶頭忙著自己的事,沒空理我。我真的有很多問題想問啊!可是我每次想和她說話,她要麼抬頭朝我笑笑,要麼就乾脆假裝沒聽見。
啊――不管了,我一定要出去透口氣兒!
我出了房,進了天井,對面就是門,但我知道,我走不出去。門洞兩旁,隱隱地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