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這串大些!”
貨郎哼道:“一共一錢九銀子。”
小姑娘一聽,兩道如淡墨描畫的眉毛立即變得皺巴巴的,問道:
“釀青梅幾錢?糖葫蘆幾錢?”
貨郎隨口答道:
“青梅一錢一,糖葫蘆六文,一共一錢九!小丫頭,你要付了錢才可以吃哦!”說著,他將臺案上的釀青梅移進來些,心想丫頭見了不捨得,定會快些付錢。
小姑娘的眉毛幾乎攏到一起去了,大聲嚷道:
“昨天我吃的湧金門楊家糖葫蘆,才五文錢一串,而且有八粒糖果子呢!你這串才五粒!嗯,一錢一加六文是一錢七,不是一錢九!哼!”
貨郎心裡“咯噔”一下,陡然提起了注意力抬眼看那小姑娘。
貨攤外,小姑娘柳眉倒豎,挺著胸膛立在那裡,一身紅衣猶如著了火般。
不少路人聞聲圍了過來,朝著貨郎指指點點。這貨郎大約早有些壞名聲,好幾個中年婦人都拿嫌惡的目光瞪他。
貨郎擺攤數年,臉面早已練得皮實,然而此刻,他也覺得有些狼狽,於是自己找臺階下。
“你這小丫頭,耳朵不好――”他底氣不足地瞪了瞪小姑娘,“我說釀青梅一錢一,糖葫蘆五文,一共一錢六!我說你到底要不要買?不買趕緊回家去,別妨礙我做生意!”
小姑娘摸出銀子,道:
“這是兩錢,兩錢減一錢六,你得回找我四文!”
小姑娘話說得乾脆,帳算得清楚,貨郎只有乾瞪眼照辦的份兒。
小姑娘小心放好找錢,左手拿青梅,右手拿糖葫蘆,轉身便走,又嘟著小嘴滿臉不高興。
走過男子身邊時,男子聽她正嘟嘟囔囔:
“怪不得丁叔叔說‘皇城根下河水都要漲三分”,一瓶釀青梅要一錢一,家裡才一錢銀子――”
男子摸了摸鼻子,心道,這小丫頭不知誰家生的,如此人小鬼大。”
小姑娘和他擦身而過,男子轉過身去繼續看她。
紅衣在人群裡一擺一蕩。沒多久,她又停下來了。
牆根處坐著兩個乞丐,一老一小,衣衫襤褸,和滿街的華麗熱鬧極不相稱。
小姑娘立在那裡,歪著腦袋研究起乞丐來。
忽然,她伸手摸向腰間。
“當――當――當――當”
四枚銅板落在豁邊的瓷碗裡。不等乞丐道謝,她轉身便走,可是沒走幾步,又退了回來。
右手紅豔豔的糖葫蘆遞向那個跟她差不多的小乞丐。小乞丐看了看她,遲疑地接過來。
小姑娘忽然一蹦三尺高,揣起釀青梅瓶,朝前奔跑起來。
男子的目光一路跟上。
一條人影擋住了小姑娘的去路,遠遠瞧去,似乎是個女子。小姑娘仰起頭來,半邊臉上全是歡喜,兩條小胳膊一伸,便抱住了那女子的腿。
男子點點頭,心道那可能是她的母親了,想起方才的疑問,忍不住細細觀望。誰知這一望,他竟呆若木雞。
女子半蹲下身,蹙了細眉,正和小姑娘說著甚麼。陽光一縷縷地投在她的臉上,男子瞧得分明。她約摸二十五六歲,鵝蛋臉型,眉眼秀麗,身材修長,腦後挽著髮髻,作了已婚婦人的打扮。
小姑娘眉飛色舞,將那瓶釀青梅遞到婦人面前,小臉蛋上一副急欲巴結討好的模樣,只差沒在身後安條搖擺不休的尾巴。
男子看著眉目生動的小姑娘,心裡“轟”地一聲,忽然有些亮堂。
母女倆當街說著話,並未注意街邊那個已立得如同泥塑菩薩一般的男子。婦人站起身,牽著女兒的手,不一會就淹沒在人群裡。
男子如夢方醒,不顧身後隨從,跑上去扒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