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中了藥,神志不清才……我都不記得了!」
「神志不清是理由麼,不記得就能當做沒占人家便宜啦?不是說褥子上還有染了那什麼嘛,鐵證如山,難道你堂堂小戰神,想吃完了不認帳?」沈兆三言兩語將聞致堵得啞口無言。
「我並非此意!!」
見聞致面紅耳赤,就差從頭頂冒出煙來,沈兆忍著笑,抬手拍了拍少年的肩,勸慰道:「雖然那小明大夫我只見過一面,長得呢是不如你姐漂亮,性子不如你姐溫婉,聲音也不如你姐動聽……可人家是個大夫呀,治你綽綽有餘!」
說罷,又唏噓道:「真是好人哪!就憑你這種龜毛自傲的性子,明姑娘竟然也下的去嘴……這年頭捨身救人的大夫不多啦,要珍惜,珍惜!」
聞致不耐地拍開沈兆的手,走到一旁坐下,扭頭望著案几上香爐裊裊升起的白霧,淡緋色的唇抿得很緊。
他努力想回憶起昨晚發生的細節,只隱約記得那柔弱的小丫頭將他拖上榻,然後他耐不住藥效死摟著人家,再後來什麼都不知道了……再睜眼,便是明琬「飽受摧殘」後睏倦至極的睡顏。
一切都好似順理成章,又荒唐至極。
沈兆笑鬧夠了,換上正經的神色:「依我看,你也不必如此煩惱。你想啊,如今聞家在長安城中一呼百應,多少人忌憚眼紅?月盈則虧,水滿則溢,你小小年紀有了這般聲望,也該避避鋒芒了。明家雖不比咱們家境殷實,但好歹清清白白,背後又不涉及世家黨派,不正是你需要的麼?」
沈兆的意思,聞致很明白。
自他十歲起,每年來聞府說媒之人都快將門檻踏破了,上至公主鄉君,下至士族小姐,應有盡有,但宣平侯俱是一一回絕。聞家如今的風頭太盛,若再找朝中權貴的女兒聯姻,難免有結黨營私之嫌,容易惹得君臣猜忌,正因為如此,他今年十七歲了,親事始終不曾定下。
明家那位姑娘年紀小了點,身形還未完全長開,的確不如阿姐貌美,但面板細膩白皙,五官靈氣十足,尤其是眼睛和嘴唇……等等,我是在作甚?
聞致扶額,強行糾正跑偏的思緒,定了定神,故作冷淡道:「她兩次都出現得那般巧合,未免太過可疑。何況不過是個醫官之女,如何相配?」
他越想越煩悶,索性倏地起身,推門大步沖了出去。
「哎,阿致?」聞雅端著新做的荷花酥過來,見聞致悶著頭朝門外疾步而去,疑惑道「夫君,阿致怎麼了?臉色好生奇怪。」
「沒什麼,就是你們聞家喜事將近了而已。」沈兆笑得痞氣十足,順手拿了一塊荷花酥送入嘴中,頓時眯起眼贊道,「好吃好吃!夫人的手藝長安第一!」
「慢些吃,瞧你……」聞雅眉目含笑,用帕子仔細拭去沈兆嘴角的碎屑。
……
今日藥園學習畢,明琬與姜令儀一同歸家,漫無目的地在熙攘的長安街道上走著。
「過兩日,姜姐姐就要離開太醫署去宮中照顧大皇子了,我真捨不得。」明琬斜挎著小藥包,捏著布包的背帶嘆道,「師兄姐們都比我大上許多,以後我連個說話的體己人都沒了。」
姜令儀牽著她的手,溫聲道:「以後得了空閒,我會常來看琬琬的。明年琬琬也考上女侍醫,我們就又可以在一起啦!」
「那,一言為定!」明琬伸出小指,與姜令儀拉鉤蓋章。
正笑著,不經意間瞥見前方有兩名錦衣武袍的年輕公子迎面而來,很是面熟。
是沈兆和聞致。
明琬下意識停了腳步,聞致顯然也看到了她,愣了片刻,而後掉頭就走,步履匆忙險些撞倒路邊的貨郎,如避洪水猛獸。沈兆大概有些尷尬,朝明琬揮揮手當做打招呼,便轉身去追聞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