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病來勢洶洶,待文諾燒退了病好了手背上打吊瓶的針孔淤青也消了一半,已經是一個星期以後。
刀傷未愈的成深與他一棟住院大樓住著,一個七樓一個八樓上上下下的倒挺方便。
晴了幾天,寒潮來了,天又下起雨來。
成深推開病房門的時候,那傻小子正站在窗前看雨。
聽見動靜,他轉過頭來,眨了眨眼睛,沒說話。
“今兒好一點沒?頭還暈嗎?”成深一邊說一邊大步走進房間,將手裡一隻保溫飯筒擱在床頭櫃上。
“我沒事。”
側面看過去,小孩的輪廓更加分明,臉頰明顯又消瘦了一圈。成深心說還嘴硬,看你那下巴都能削蘿蔔了,嘴裡招呼著:“我家保姆又燉了雞湯,陪我一起喝吧。”
大鬍子一年有十個月不在家,除了偶爾請個鐘點工收拾狗窩啥也不管,他自己又是那種一日三餐泡麵也無所謂的人,對肺炎住院的外甥所有照顧僅限於每天過來拿手指給測量一□□溫。
成深這半帶強迫的灌溉工程已經持續進行了整個星期,可惜,還是沒能把心事重重的小孩喂胖。
很奇怪,這次小孩沒有像前幾次那樣,一邊嘴裡說著“我不要”一邊走到雞湯旁邊流口水。
成深手裡捉著勺子,試了試湯的溫度,抬頭看著仍然站在窗邊沒動的文諾,有些訝異:“你還在那兒幹什麼?過來呀!”
“為什麼雨一直下個不停?”
靳大明星不由啼笑皆非:“原來你還是一文藝青年!行了來喝湯吧,待會兒涼了!”
沉默。
成深嘆口氣,走到窗邊,想了想,搭上那個瘦削而堅硬的肩頭:“又在想他了?”
文諾低下頭,不動聲色地避開成深的胳膊。
“他今晚回來。”
鎮定。靳成深你要保持鎮定。可是胸腔裡不知為何像堵上了東西,呼吸不暢。
一分鐘後。
“那很好啊,你要去接他嗎?”
成深還沒反應過來,小孩啪地一下跪倒在地上,額頭正抵著窗臺,只能看見那蓬深棕色的頭髮和皙白的後頸在微微顫動:“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以後要怎麼面對他……”
那日在文諾指使下偷拍照片然後提供給小報記者的事,李東行已經全部一五一十向成深交待過了。成深太明白這時小孩的緊張害怕,卻無從撫慰。
因為他沒有立場。
情人間的事,本就是即便連親生父母都不便置喙的微妙,又哪裡輪得到他這個“外人”來多嘴。
☆、第三十二章
公元九一四年。梁國與耶律也速臺部落間的戰爭已經進行了整整一個月,雙方進入攻城拉鋸階段,最是消磨戰員與鬥志的時期。
草原上的雨來得無聲無息,暗夜裡像一張潮溼的網,籠罩在天地之間。
身材高大的男人進了帳篷,將頭盔一把摜在地面上,粗聲道:“這討厭的天氣,真TM的煩人!雨下起來就沒個完了!”
帳內正埋頭專心研究沙盤的兩個人一齊抬起頭來,其中一個立即又低下頭去繼續看沙盤,另一個走了過來,開始幫他卸去甲冑,一邊卸一邊溫言相勸:“陛下不用著急,鄭道長不是說,明天就會放晴了嗎?”
成深抬起頭,任他在自己頸下解著繫帶,眼睛卻瞄向那個低頭在沙盤上的人:“那個鄭道長,怎麼看怎麼不靠譜,比他師父差遠了!”
靠在沙盤上生了根一般的那個人終於抬起頭來,撲哧一笑:“當心別給他聽見了,不然又得追著你給你算命!”
一提這個成深就頭疼:“哎呀我算怕了他了,那哪是算命,純粹是恐嚇!”看著可續小心地將換下的盔甲收理好掛起來,不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