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點頭。
說話間,江文略已與狐狸並肩向靈棚走來。透過鬆樹皮的空隙,我甚至能看到他長袍下襬上繡著的一枝荊棘花。
這枝荊棘花很小,又繡在下襬邊緣處,不彎下腰仔細去看,是斷然不會發現的,如果此時我不是跪著,估計也不會看到。
荊棘花開在荊棘的刺尖旁,雖然很小,卻開得絢爛奪目。能讓人流血的尖刺,與讓人心生疼惜忍不住要去呵護的嬌豔花朵,並蒂而生。
這枝荊棘花,是何時,由何人繡完的?
被“捉姦”的前幾晚,他要出發去青陵府,考慮到天氣漸暖,脫了夾襖,便需換上夾袍,我翻箱倒櫃地找出數件,可他都不喜歡。
我鼓著腮幫子怒道:“男人那麼愛俏做什麼?老婆讓你穿什麼,你就穿什麼!”
他斜依在錦榻上,桃花眼微眯,修長的手指往朝一邊的繡架上懶洋洋一指:“我喜歡那件。”
我忙跳過去,擋在繡架前,叫道:“不行不行,這件不行,我還沒有繡完。”
他以一個相當瀟灑的姿勢站起來,又玉樹臨風地走到我面前,用手指輕輕將我的下頷抬起。
“窈娘,告訴我,你繡的是什麼花?”
我想我的面頰旁,當時肯定是一如既往的有兩團紅暈,而他也曾說過,只要看見我臉上的這兩團紅暈,便會不能自已。
所以,他總喜歡時不時逗弄我一下,為的就是想時不時不能自已。
我知道自己那拙劣的繡藝實在不堪入目,便拼命去搶他手中的袍子,他卻將袍子舉得高高的,我只得跳起去搶,也一如既往地跳入了他的雙臂之間。
“窈娘,告訴我,這是什麼花?”他的聲音總是帶著蠱惑的魔力,我如果再不制止,只怕到明天早上,這衣物都沒法整理好。
“這是荊棘花。”
“荊棘花?”他的手開始不安份。
我只得一邊扭動著制止他的手,一邊紅著臉答:“是洪安那邊才有的一種花,生在荊棘之上,與刺尖並蒂而發。這種花耐寒耐熱,耐旱耐雨,秋霜之時,便會開滿山間,花朵雖小卻開得豔麗。不管大旱或是洪澇,這種花,依然會如期怒放。”
後來他說了什麼我真的記不太清了,只記得早上出門時,他固執地要穿上這件未繡完的長袍,不論怎麼說都不依,我只得作罷。
我清楚地記得,那日早上將長袍替他穿上時,下襬處的荊棘花,我只繡到一半,深綠色的荊棘和刺尖倒是繡好了,但在秋霜中怒放的荊棘花我只描了一個樣。
此刻,他從容不迫地向靈棚走來,深青色長袍的下襬上,小小的荊棘花開得絢麗奪目。隨著他不急不緩的步伐,荊棘花也似在輕風中款款而開、次第綻放。
再見已是陌路(下)
據我所知,羅婉雖然外表裝得很賢惠,但刺繡這種事情,並不是她所長。
那這枝荊棘花,又是由誰來繡完的呢?
也許是府裡的丫頭們繡的吧,他很少對這種衣物之事留意,有沒有繡完,誰繡的,對他來說都不重要。
我正在肚中麻木地糾結有關刺繡的問題,江文略已與各位寨主一一見禮。
他居然還帶來了水酒祭品,在與七寨主見禮後,他便握起酒杯,面上帶著十分合適的沉痛與惋惜,腳步帶著恰如其分的沉重與傷感,一步步踏入靈棚。
狐狸唱禮的聲音飽含悲傷,在山寨上空久久迴響。
“致…祭…”
我以為江文略要學三國時的諸葛孔明,來一段靈前痛哭,卻見他只是緩緩地灑下水酒,嘆了聲:“衛兄,黃泉路上請多珍重。若有來世,文略定要與衛兄把酒言歡!”
狐狸往我跪著的松樹皮後看了一眼,唱道:“親………屬………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