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母親的姓,她……是個夏人。“長生”是母親給我取的字。我告訴你的名字,並不算假。我跟大哥……說不上和睦,卻也沒想到,他當真要置我於死地。那時候,我心裡想的,只是不甘……就這麼死了……
“遇上你,還有子周和子歸之後,好幾次,我想要走……好幾次……誰知……”
——誰知邁步便成終身悔恨,回首認定今生所屬。從此兩隻腳越拴越牢,一顆心再也找不回來。
“我每天每夜都問自己:怎麼辦?”長生鬆開胳膊,捧起子釋的臉,凝視著他的眼睛,“子釋,你知不知道,那些日子……我每天每夜,每天每夜的問自己:符生,你該怎麼辦?”
子釋對上他的眼神,胸口陡然痛得揪成一團,無法思考。
“我還什麼都沒有想好,有一天,忽然發現……自己已經被撕成兩半,你已經……住進了我的心裡……
“我花了那麼長時間才明白,原來自己……別的什麼都不想要,只想一直陪著你,看你笑,聽你說話,讓你開心……可是,不管走到哪裡,處處那麼叫人難過。我想來想去,哪怕硬把你帶回北方,哪怕跟你進入蜀州,又能躲到何處?藏到幾時?
“那時候,我還不知道……李子釋會變成李免。但我已經知道,蜀州遲早逃不開西戎,顧長生……遲早逃不開符生。我反反覆覆想了一路,總算想通了:不把這天下收拾乾淨,又怎麼可能有真正開心快樂的時候?所以……封蘭關外,那天夜裡,我……偷偷的走了……”
聽見封蘭關的名字,子釋倏忽回到那個晨曦中失去一縷青絲的茫然時刻。唯一的不同,是看見了此後綿綿無盡重重加深滴滴如血寸寸成灰的相思。
——原來,他用那樣深的心思,不但把生米煮成了熟飯,還發酵釀成了酒;不但把木頭刻成了輕舟,還越過了萬重山。
“哼……”
“我躲在山上,看著你和子周子歸進了關,忽然就後悔了……我一邊後悔,一邊告訴自己不能後悔。我恨自己無能為力——那時的我,以為只要夠用心,夠拼命,讓自己足夠強大,就什麼都能做到。我光想著怎麼快一點,做得好一點,早些收拾妥當了來找你。卻沒想過,事情會變成這樣,會……害你這麼難,這麼難……
“昨天……你不肯認我……我、我什麼都顧不得了,寧可死在你面前,卻絲毫不曾用心為你著想。我光顧著收拾了天下送給你,竟忘記了……你也在這天下中。等我醒悟過來,已經傷到你了……當年我無力顧惜,不得已瞞騙你,離開你。怎知今日……枉我自認足以護持,竟然還是要勉強你,逼迫你……”
長生緊箍住面前的人,只盼著就這樣把他揉進血脈:“子釋,事已至此,我不管、不管你是什麼李閣老的兒子,也不管你是什麼忠毅伯蘭臺令尚書僕射,更不管你是什麼錦夏皇帝的使者——從今往後,我再也不會放手。
“你恨我吧。我就是……世上最貪心,最自私的人……”
長生心中再一次清晰的意識到,自己有多麼殘忍:以死相逼,叫他從此無路可退。
所倚仗的,不過是他對自己那份情。
——始知不負天下易,此生最難不負卿。
子釋被他勒得難受,鮮血的氣息隱隱飄過,怕是恰好壓在胸前創口上。
冷不丁爆發:“混蛋!放開我!……沒被你氣死,先叫你憋死了……”腦袋埋在他肩頭,一句話帶著鼻音,傳到長生耳朵裡,堪稱天底下最美妙最銷魂的樂章。
“子釋!”長生猛地鬆開他,眼睛裡掛著花,“你終於肯跟我說話了!你不生氣了?”
“哼!”
“……餓不餓?一整天沒吃飯,胃該難受了……”
彷彿特地配合這句話似的,兩下敲門聲響過,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