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來,我的臉燙傷得十分厲害,左半邊面頰幾乎全被毀去了,聽著周圍的吁嘆吸氣聲,我心裡反倒一片平靜。
終於……還是走到了這一步!這張伴隨了我二十三年,也同樣糾纏了我二十三年,帶給我波折不斷的絕世容顏,終於……不存在了!
我承認這是步爛棋,下下之策——我原也是想著順從吉賽,安安穩穩地過完最後為時不多的日子,可是……只要一想到方才他那種猙獰淫穢的笑容,我就萬分恐懼,內心深處備覺侮辱。
大夫仔細地替我敷好了傷口,又不厭其煩地關照了一些日常忌諱,我沉默點頭,忽覺嗓子發癢,便忍不住咳了兩聲,咳聲嘶啞,空空聲不斷。大夫本已緩緩躬身退出,忽聽這動靜,猛地扭過頭來,一個箭步衝到我面前,搶了我的手脈號住。
我見他神情緊張也不由得一愣。大夫眉頭緊皺,忽然鬆開手,快步奔到吉賽面前行禮,附於耳邊嘀咕了幾句。
吉賽面色大變:“當真?”
大夫點點頭,吉賽快速地向我投來一瞥,我忽然發覺他看我的眼神起了變化,夾帶了些許的厭惡之色。吉賽在愣了一分鐘後,突然一揚頭,竟是轉身離開了氈包。
一時奴婢下人紛紛退去,氈包內就剩下替我梳頭的分頭嬤嬤和我的陪嫁嬤嬤。分頭嬤嬤蹙著眉頭嘆了口氣,陪嫁嬤嬤卻是在一旁不住地抹眼淚,哭道:“格格的命如何這般苦啊!好端端的竟會發生這等意外……”
分頭嬤嬤忙安慰道:“不打緊,貝勒爺厚道,既然娶了你家格格,自然不會虧待她!側福晉的例份是少不了她的……”
“那又有何用……”陪嫁嬤嬤傷心得口不擇言起來,“貝勒爺總不會再寵幸我家格格了!她一個失寵的側福晉,日後若是無子,這漫漫長日可要如何熬過去?”
“咳!”分頭嬤嬤尷尬地低咳了一聲。
我忍著傷口的疼痛,歪在軟墊上,無所謂地搖頭:“我累了,想歇一會兒……”兩位嬤嬤對望一眼,俱是滿臉苦笑,只得無奈地向我行了禮,悄沒聲息地退了出去。
偌大的新人氈包內,頓時空蕩起來。我從褥子上翻身爬起,走到梳妝案旁取了菱花銅鏡,比照著細瞧。只見原本絕麗的白皙肌膚此刻滿面紅腫,兩側臉頰高高腫起,右邊面頰上只是零星燙了三四個小指甲大小的水泡,可左邊臉頰卻是不容樂觀——顴骨處因為火苗躥起時,遮面的紗巾並粘在了傷口處,是以方才大夫為了取下紗巾,竟是將粘連的潰爛肌膚也給一同揭了下來……如今看來,有點血肉模糊,慘不忍睹。
我輕輕撫摸鏡面中的那張臉,幽幽地嘆了口氣。
真是對不住了,東哥!頂著你的這張臉過了這麼久,臨了卻還是讓它毀在了我的手裡,希望不知此刻靈魂飄蕩何處的你,不要怪我心狠!
我也……只是想自保而已!
也許是我這張毀容後的臉孔實在太嚇人了,吉賽自那以後竟沒再進我的氈包來看過我一眼,這一點讓我深感欣慰,總算從美女變成醜女的犧牲沒有白費,得到了應有的回報。
然而,我逐漸地開始發現一個奇怪的現象,我所在氈包內隨侍的丫鬟僕婦好像全部都在刻意地躲避著我,她們看我的眼神常常帶著一種莫名的懼怕,甚至就連向來待我親熱的陪嫁嬤嬤也總找藉口敷衍我。
這種詭異的情況真是令我有點摸不著頭腦!
如此平靜地過了兩個月,到得這年的閏八月,建州方面突然傳來一則驚人訊息——阿爾哈圖土門,大阿哥廣略貝勒褚英因謀逆之心屢教不改,被其父淑勒貝勒賜死獄中,結束了他年僅三十五歲的年輕生命!
當我聽到這個噩耗的瞬間,突然兩眼一黑,身子直挺挺地倒了下去。醒來的時候,夜色昏沉,軟褥邊一個守夜的人都沒有,我腦袋昏沉沉地舉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