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能遠遠看上一眼高高坐在御座上的您,下回就要再等上一個月,想必他們懷著誠惶誠恐的心恭恭敬敬來向您山呼萬歲,殫精竭慮為您辦事分憂,您卻以可有可無待之,這樣公平合理嗎?”
宣德帝先還溫和的笑,漸漸臉色冷凝,他以從來沒有過的嚴厲審視著未語,高青心中叫苦:“我的姑奶奶,怎地今天一鳴驚人,可明知官家最忌婦人干政。”以為他就要變臉心一下子提了起來,難道是自己平日裡看錯了,貴妃將要獲罪?
未語站了起來,“如果多有不敬,請您治罪吧。”她很認真地說,也許她能在冷淡中抵擋自己驛動的心。
宣德帝驀然朗笑,他摯熱地擁緊未語,“朕何其有幸,有如此紅顏相伴。”如此可愛的人兒,他放開她,收斂了笑容,“朕應自省,天下臣工萬民以君父視朕,朕當以股肱子民視之,不可有懈怠之心。”
未語掠過一絲敬佩,和他生活了三個月,未語不得不承認宣德帝當之無愧是個勤政愛民的好皇帝,專權而不無理,採納諫言十分認真,獨斷而不草菅,各方意見都再三考慮,一月之間經常有親民愛民的詔旨發出,諭令、告誡各地官員,扶農興商,開創著富民盛世,能被這樣優秀的男人喜歡著,她又如何不動心呢,若非心中的顧忌,也許早已是義無反顧,想到此,未語的心沉甸甸的。
坐在翟車上,未語又後悔方才不該多嘴,就讓大臣們說她迷惑得君皇不早朝,到時天下洶洶,宣德帝不得不疏遠她,皇帝總有新歡,說不定也就忘了她,想想還是牽強,他那麼霸道,豈是他人可左右的,難道她已經在盼望著一種長長久久?未語一驚,不禁苦笑,對於這份感情她回應得矛盾,她潛意裡不願宣德帝聖明受她所累;又有些挑釁,在宮中這些日子,宣德帝最忌諱女人干政,她故意那麼說,看看他容忍的底線,結果適得其反,她反而更沉重,更矛盾了。
“娘娘,到了。”紫衣掀起簾子,未語扶著紫衣的手從踏板走下,眼前忽的湧出一群宮妝鮮豔,“臣妾們拜見貴妃娘娘。”嬌聲燕語,鶯鶯嚦嚦,未語一愣,為首的楊修媛笑著說:“臣妾們擔心娘娘的鳳體,故而早早來侯著,娘娘的身子可大安了?”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未語再有滿腹心事也暫且擱置,客氣地謙讓,承乾宮的容尚宮已經迎出來,請諸位娘娘們到正殿的西次間寬坐,奉上香茗細點,一時,承乾宮內宮女穿梭,煞是熱鬧。
未語更衣後先到南燻殿,她接過紅棗薑湯,見身邊只有紫衣和澄衣二人,苦著臉輕聲地對紫衣說道:“紫衣,能不能不見她們,就說我睡下了。”
紫衣知她不善接晤待客,前幾次有嬪妃來請安求見,都以貴妃尚小憩給打發了。她搖了搖頭,遞上一碗燕窩梗米粥,“姑娘,今次不同,您昨夜半途離席,娘娘們特來問候,修媛娘娘是主位,您於情於理都得露個面寒暄幾句,不然,會有人說您倨傲,恃寵無禮,又是關礙聖德的事。”
未語嘟噥:“求之不得。”她在二人面前偶爾有稚氣的時候,紫衣和澄衣都笑了起來。
話雖如此,早膳後未語還是到了西次間。
西次間的耳房較開闊,因為未語喜靜,宣德帝投其所好,命人重新佈置,索性把耳房往裡挪了,作了燕坐之所,正經的西次間反而小了,安靜,闢作未語的書房。耳房內陳設明朗,鑲玉石的紫檀雕花圓桌,紫檀雕花短榻,右邊鋪著明黃底羊毛縟,是為宣德帝在此批閱摺子所設的御座。階下左右是紫檀雕花的臺幾和太師椅,數盆古梅榕樹,雖未到時令,卻散發著一股幽香,珠簾幔地,遮住了書房的別有洞天。此刻嬪妃們坐在太師椅上,見未語進來,紛紛站起。
未語往正中一坐,紫衣對她眨眨眼,未語往下一看正坐在明黃褥子上,錯了,平時也有的,皇帝從未說過什麼,索性不管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