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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齊門

念頭,想道:「我未必會輸。」

武學中的慢慢求索之道,四下俱是一片漆黑,那些偶爾乍現的念頭好像忽然明滅的煙火,瞬間劃過便能照亮前路……叫她頓悟一般地看清竟已落後她半步的對手。

「北斗」是中原武林二十年破除不了的噩夢,當中有貪狼、文曲與武曲那樣的絕頂高手,也有祿存、廉貞這種擅長旁門左道與暗箭傷人的無恥小人,更有奸猾者如巨門,權貴者如破軍,他們身為北朝鷹犬,權與力雙柄在握,自幾大高手相繼隕落之後,更是橫行世間、再無顧忌,令人聞聲膽寒。

可是再長的噩夢,也總有被晨曦撕碎的時候。

周翡那一雙手,從背面看,還是細嫩水靈的女孩的手,掌心卻在生繭與反覆磨破之後落成了堅硬的線條。

這雙手拿過幾文錢買的破刀,拿過路邊死人身上撿來的爛劍,拿過當世大師仿造南刀李徵佩刀所做的「望春山」,也拿過呂國師留存人世間最後一把悲憤所寄的碎遮……一線的刀刃曾與這江湖中無數大大小小的「傳說」相撞,也曾從最艱險之地劈出過一條血路——

周翡的虎口處崩開了一條小口,她滿不在乎地將手上的血跡抹在刀柄上,生平第一次有這樣一種篤定的感覺,手握長刀,便不怕贏不了的對手。

當年大笑著說出「我就是麻煩」的段九娘,一身驕狂原來並沒有隨著那人身死而消弭,而是順著暴虐的枯榮真氣流傳下來,深深地埋在了她的經脈與骨血中。李瑾容曾經同她說過,「鬼神在六合之外,人世間行走的都是凡人」,周翡一直記得這句話,並且常常以此自勉,而直到這一刻,當她雙手握住碎遮時,方才心領神會。

谷天璇目光陰沉地掠過刮傷了他一側耳垂的半截刀鞘,開口說道:「衝著你爹是周存,你要是現在束手就擒,我們會留你一條命。」

周翡一縷長發從臉側掉下來,垂落腮邊,她嫌礙事,用長刀輕輕一卷,便將它削了下去,然後好似十分忍俊不禁似的,淡淡地垂目一笑。

三大高手過招,戰圈中可謂瞬息萬變,根本不是外人能隨意插手的。

縱然中軍帳前身邊圍著數萬大軍,也只能投鼠忌器,團團圍在一邊,絲毫不知該怎麼插手。

鬥了這麼久依然沒個結果,此時除非陸搖光和谷天璇中有一個人肯豁出去捱上一刀,纏住周翡,讓另一個人趁隙退出戰圈,再想方設法以暗器從遠處偷襲掩護,方才能打破這種僵局。

可谷天璇與陸搖光雖然共事多年,表面兄友弟恭,私下裡看對方卻都不太順眼——谷天璇嫌陸搖光心性浮躁毫無長進,陸搖光覺得谷天璇虛偽做作,本領未必有多大,鑽營倒很有一手。

此時他們倆斷然不肯為對方豁出去。

谷天璇這時候已經後悔和周翡動手了,他料到了周翡的武功必然比她剛開始表現出來的高,卻沒料到她已經到了這一步——這倒是很正常,因為動手之前,連周翡本人也不知道。

她居然真能牽制住兩大北斗,而且纏鬥良久,絲毫不露敗相。

再這樣鬥下去,谷天璇知道,縱然是以二打一,心生畏懼的也肯定不是周翡。因為拳怕少壯、刀劍怕……人也怕。

黃塵遍染,不能光是隻老英雄,「噩夢」也終於難逃此劫。

幾十年裡,谷天璇的修為縱然一再精進,可當年四大北斗圍攻南刀李徵時那種年輕的貪婪與兇狠卻再難重現,以至於如今面對著這張後輩的面孔,他心裡竟然隱隱升起恐懼。

李晟在濃煙中縱身躍起,高高躥到樹梢,朗聲道:「你們想不想活命!」

一支火箭「篤」一下釘在了他腳下踩著的樹枝上,樹枝「噼啪」作響,他卻看都不看一眼,喊聲裡帶了內勁,震得附近的石塊輕輕顫動:「你們是不是爹生娘養,還是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