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和龍兒我都照看著呢。」
「要不是老寨主,你馬叔早就變成一堆骨頭渣子啦!」
「你說一個男人,妻兒在室,連他們的小命都護不周全,就灌了滿腦子的『大義』衝出去找死,有意思麼?」
「我要是早知道有這一出,當初在邵陽,就不該答應把你帶回來。」
他答應李瑾容送李妍到金陵的時候,心裡想必是不願意攪進寇丹和北朝的陰謀裡,想要乾脆避嫌出走、一了百了的,然而路上大概是因為諸多猶豫,才走得那麼慢,讓李大當家以為是李妍貪玩,還專程寫信訓斥侄女。
他在蜀中茶樓中聽驚堂木下的前塵往事,在少女們嘰嘰喳喳的追問裡強作歡顏,左胸中裝著恩與義,右胸中是一家妻兒老小,來回掂量,不知去處。
周翡異想天開,執意下山,他知道山下的陰謀已經成型,所有的訊息都會經他的手,而這個他從小看到大,從來桀驁不馴的小姑娘很可能一頭扎進北斗與寇丹手中,連同她身邊百十來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輕人一起葬身於此,他下意識地追上來,跟她說了那一堆隱晦的廢話……可惜周翡全然沒聽出來。
終於逼到了這一步。
一面是區區不過千八百人的江湖門派,一面是處心積慮的數萬大軍,此乃卵與石之爭。
「人得知道自己吃幾碗飯。」
馬吉利太知道了。
從他當了這個內線開始,便是開弓沒有回頭箭,就算四十八寨僥倖留存,將來李瑾容會容忍他這一場背叛嗎?
此時崗哨前未曾乾涸的血跡、排在長老堂前的屍首會讓他浪子回頭麼?
哪怕之後周翡竟然成功挾持了北端王,哪怕四十八寨竟有一線希望能起死回生……他也只能將錯就錯。
周翡推開幾雙扶著她的手,吃力地彎腰撿起蒙塵的望春山,當成柺杖拄在地上,堪堪穩住了自己的身形。
她聲音非常輕緩,因為稍不注意就會牽動傷處。
「謝大哥跟我說身後有叛徒的時候,我們誰也沒懷疑叛徒會在山上。」周翡啞聲說道,「都以為訊息走漏是因為我身邊的人,我甚至一個人都沒帶,獨自闖了春回鎮,抓了那姓曹的——因為我知道,訊息事關軍情,必然是由馬叔你們這樣的老人親自接收送到長老堂的……」
周翡一口氣說到這裡,實在難以為繼,她小臉上沒有一絲血色,微微彎下腰去,輕而急地連換了數口氣。
謝允抬手按在她後背上,將一股帶著冷意的真氣緩緩地推了進去,周翡輕輕地打了個寒戰,多少好過了一點。
為什麼謝允這隨便一個阿貓阿狗都能拎走的「書生」突然成了個高手?此時,周翡已經無暇去想這些了。
她方才趁李妍跳腳罵人的時候,悄悄遣了個弟子進四十八寨中報訊——曹寧雖然暫時跑了,但他的數萬大軍沒有跟上來,此地只有兩個北斗和一幫黑衣人,不知寨中還剩下多少戰力……倘若拼了,未必沒有留下他們的可能。
周翡想到哪說到哪,本來是想刻意拖時間,可是說到這裡,一股突如其來的難過卻後知後覺地衝進了她火燒火燎的胸口。
「馬叔,」周翡扶著自己的長刀,吐出一口帶著涼意的氣息,閉了閉眼,「四十八寨是你們一手建成、一手維繫的,我們都是從秀山堂、從你眼皮底下拿到名牌的,你回頭看看,滿山的後輩都是你的弟子,都曾經從你口中第一次聽見三十三條門規,你背了無數次,自己還記得嗎?」
她說到這裡,感覺到從望春山上傳來的、地面隱隱的震顫。
非常時期,林浩的反應是極快的。
曹寧的反應也是極快的,無聲無息地一揮手,便要令人撤。
楊瑾大聲道:「站住!」
這愣頭青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