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心雯得意洋洋的說:“早一點拿來,既可馬上果腹,又免得等會兒再跑一次樓梯!一舉數得,豈不妙哉!”
“你又餓了呀?”江雁容挑了挑眉毛,微笑的望著她:“剛才那一個半熱狗不知道喂到那裡去了!”
“喂到狗肚子裡去了。”周雅安笑著說。
“好啊,周雅安,你也學會罵人了,都是江雁容把你教壞了,看我來收拾你!”程心雯說著,對周雅安衝了過來,周雅安個子雖然大,身手卻極端敏捷,只輕輕的一閃,程心雯就撲了一個空,一時收不住腳,身子撞到樓梯的扶手上。不提防那個滾燙的便當燙了自己的手,她“哇呀!”的大叫了一聲,手一鬆,便當就滴溜溜的從樓梯扶手外面一直掉到三層樓下面去了。周雅安大笑了起來,在一邊的魏若蘭也笑彎了腰。江雁容一面笑,一面推著程心雯說:“再跑一次樓梯吧,看樣子你的體力是沒辦法節省了,趕快下去看看,如果綁便當的繩子摔散了,你就連果腹都沒辦法果了!”程心雯跺著腳嘆了口長氣,一面無精打采的向樓下走,一面回過頭來,狠狠的盯了江雁容一眼說:“江雁容,你等著我吧,等會兒跟你算帳!”
“又不是我弄的。”江雁容說。
“反正你們都有份!”說著,她加快了速度,兩級並作一級的向樓下衝,江雁容俯在樓梯扶手上喊:“慢一點啊,別連人也滾下去了!”
周雅安又笑了起來,程心雯已跑得沒影子了。
第二章
還差五分鐘吹上課號,康南已經站在高三孝班門外的走廊上了。他倚窗而立,靜靜的望著窗外的白雲青天,手中拿著一支菸,不住的對窗外吐著菸圈,然後凝視著煙霧在微風中擴散。從他整潔的服裝和挺直的背脊上看,他顯然並不像一般單身漢那樣疏忽小節。他襯衫的領子潔白硬挺,褲腳管上的褶痕清楚而筆直。他不是個大個子,中等身材但略嫌瘦削,面板是黝黑的,眉毛清晰卻不濃密,眼睛深邃憂鬱,有個稍稍嫌大的鼻子和嘴。像一般過了四十歲的人一樣,他的眼角已佈滿皺紋,而他似乎更顯得深沉些,因為他總是習慣性的微蹙著眉頭。因為是開學的第一天,這天下午是不上課的,改為班會,由導師領導學生排位子,然後選舉班長和各股股長。康南站在那兒等上課號,近乎漠然的聽著他身後那些學生們在教室中穿出穿進。有學生在議論他,他知道。因為他清楚的聽到“康南”兩個字。還好,學生們用名字稱呼他,並沒有給他取什麼外號。他也知道這次為了導師問題,學生們鬧了一陣,而先生們也都不高興。“做人是難的,”他想,他無心於做一個“名教員”,但他卻成了個名教員。他也無心得罪同事們,但他卻成了同事們的眼中釘。“管他呢?我做我自己!”他想,事實上,他一直在做他自己,按他的興趣講書,按他的怪脾氣對待學生,他不明白學生為什麼崇拜他,歡迎他,他從沒有想去討好過學生。同事們說他傲慢,因為他懶得與人周旋,也懶得做虛偽的應酬,全校老師中,竟無一人是他的朋友。“一個怪人”,許多人這麼稱呼他,他置之不理。但他明白自己在這學校中的地位,他並不清高到漠視學生的崇拜的地步,在那些年輕孩子的身上,他也享受到一份滿足虛榮心的愉快。“康南是個好老師”,教書二十年,這句話是他唯一的安慰。因此,這成了一種癖好,他可以漠視全世界,卻從不漠視學生,不單指學生的功課,也包括學生的苦與樂。
上課號響了,康南掉轉身子,望著學生都走進了教室,然後把菸蒂從視窗丟擲去,大踏步的跨進了教室。這又是一班新學生,他被派定了教高三,每年都要換一次學生,也為學生的升大學捏一把汗。教高三並不輕鬆,他倒寧願教高二,可是,卻有許多老師願意教高三呢!站在講臺上,面對一群有所期待的面孔,他感到一陣親切感,他願意和學生在一起,這可以使他忘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