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傾目光微閃,想到他這一身毛病卻即將成親……他對自己心存疑慮,便鬱鬱點頭,並未阻止風若。
晏傾放下空了的藥碗,閉上眼緩了一會兒,沉默許久。
風若將公文擺到案頭,也不管晏傾打算何時處理。他席地而坐,掏出一塊九連環,就稀里嘩啦地擺弄起來,自己一人玩得高興。
晏傾聽到清脆的玉環撞擊聲,睜開眼看那坐在窗下氆毯上的青年:「……」
風若對他人的目光凝視非常敏銳,抬頭:「怎麼了?」
他壓根沒察覺到晏傾之前的沉默有其他意味。
晏傾又是許久未說話,待風若已經忘了他了,風若聽到晏傾不自在地問:「這幾日,你可有見到徐娘子?」
風若:「啊?沒有啊。」
他依然在解九連環。
晏傾:「她不曾來府中探病嗎?」
風若:「沒有啊。」
晏傾:「……」
他自覺自己對感情十分的遲鈍,但這是因為他自己的呆病帶來的。若他沒有那樣的病,他和世間大部分郎君一樣正常,他會注意到很多隱秘的細節。
可是這世上竟然也有風若這樣的男兒郎——分明是個正常男子,卻粗心隨意,對暗處發生的、沒有發生的事,一點不多想,一點不多問。
風若只知道拼他的圖,玩他的遊戲,耍他的鴛鴦刀。
風若狐疑看他,見晏傾在這家屋院外靜立,絲毫沒有上前敲門的意思。晏傾守著的禮,讓風若看不懂。風若卻也習慣他家郎君有時候很古怪的堅持。
蘭時軟下聲音,哄她道:「我不能幫你呀,人家都說嫁衣要女郎自己親自繡,外人不能插手,不然不吉利……」
風若:「我記得這裡,這是永寧坊,當初你給徐清圓主僕他們住的房子。我上月末還來送她們回家……」
蘭時艱難地想推開徐清圓,徐清圓哼哼唧唧地說「不要」,「啵」一聲又親了蘭時一口。
晏傾接過這件嫁衣,從懷中取出大理寺官員平日都會帶的一個布囊。布囊開啟後,裡面密密麻麻裝滿了各式針,遠比徐清圓的繡花針來得齊全。
她伸手撫摸針腳,在蘭時不解疑問中,她解釋:「我本來沒想這麼繡。」
因屋中的徐清圓,正在跟蘭時撒嬌。
躲避更夫、靠風若幫忙離開坊巷後,永寧坊中,晏傾二人此時身處一道寂靜小巷,偶爾聽到幾聲狗吠。
這個答案,至少在今夜,是「不會」。
徐清圓乖巧:「我有蘭時做眼睛呀,瞎了也沒關係,蘭時又不心疼我,對不對?」
晏傾側頭咳嗽。
他扭頭告狀:「郎君你看她,這麼懶,自己的嫁衣都不想繡,狡猾地要別人幫她。她嫁過來,該不會整天躺床上指揮郎君你幹活吧?這可不行!」
徐清圓見侍女如此不配合,傷懷地嘆口氣。她咬唇,一邊心不在焉地繡嫁衣,一邊琢磨著明日如何磨蘭時。
蘭時抵抗這樣的徐清圓,抵抗得格外辛苦。
而晏傾又指揮他:「你進屋,將她那件嫁衣取出來,我看看。」
「你看我手指頭,都腫了。你看我嗓子,都啞了。蘭時,好蘭時,最漂亮最可親對我最好的蘭時,你幫幫我好不好?求求你了,你不會忍心我累死吧……」
他抬步上前就要叫門,卻被晏傾制止。
徐清圓撲倒在蘭時懷裡,張開自己可憐兮兮的十根手指頭,一邊佯哭,一邊聲音軟甜:「我不行了,我真的繡不動了。好蘭時,你幫幫我吧,這麼大的嫁衣,我怎麼可能繡得動!
他為徐清圓的這一面震驚萬分:「好懶的女郎!」
他睫毛輕顫,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