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錦時握著她肩膀,低聲問:「那你眼睛怎麼那麼紅?」
許風儀繼續看著天,十分固執地否認道:「被風吹的。」
明明說話都帶上了哭腔和顫音。
舒錦時不禁再度側過頭望向她。
然後,她發現許風儀的鼻尖比起之前來,更紅了。
舒錦時不禁蹙起了眉:「風儀?」
許風儀雙手捏著欄杆,將腦袋轉去了另一邊:「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
隨著情緒波動變得越來越大,她聲音中的的顫慄感也變得越發清晰了起來。
舒錦時撥出一口白氣:「風儀。」
許風儀依舊側著頭,以後腦勺對著她,吸了下鼻子,用力吞嚥了下:
「她約我的時候,我開心了好久。」
「我提前好久就在準備了,我一直在想,我要怎樣安排才能讓她玩開心,因為以前都是她帶我玩的,那時候我窮嘛……」
「然後我就想,現在我賺錢了,雖然不多,但是帶她吃遍玩遍全城應該也是可以了。我記下了她喜歡吃的所有菜……」
說到這兒,許風儀又吸了下鼻子,隨即抬起右手,用手背堵在了口鼻處,企圖將啜泣聲連同所有不平穩的氣息都全部堵回去。
明明此時江邊的氣溫很低,她的臉頰卻還是固執地發著燙。
片刻,許風儀鬆開手,繼續說:
「可是誰知道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呢?」
「我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裡做得不好,為什麼總是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人騙呢?」
「易知雅也是,她追了我半年我才和她在一起,可最後還是……」
「難道是我上輩子做的虧心事太多了,所以這輩子才註定了要遭各種各樣的報應嗎……
傷心到極致之時,許風儀說話都變得吃力起來,低啞到幾乎全是氣聲。
至此,舒錦時也禁不住微張唇齒,嘆出了一口氣:「不要那樣想,風儀,你很好。真的。」
頭一次,舒錦時發現自己竟然也有詞窮的時候。
講道理吧,其實說真的,那些個大道理許風儀自己也清楚,她只是現在一下子軸住了而已,根本不需要旁人多提醒。
安慰吧……其實舒錦時並不是很會安慰人。
因為她從小就獨立慣了。
她沒在外人面前露出過脆弱的一面,所以沒有人安慰過她,她也不明白應該怎麼安慰人。
這時,許風儀搖了搖頭,繼續啜泣道:「我討厭她,同時也好討厭自己。」
「為什麼我會那麼蠢呢?我不是沒看過那些關於傳/銷人員挑熟人下手的新聞。就上個月我還看見了。新聞中的主人公和久未聯絡的老同學見了個面,就被騙了……」
說話間,她渾身顫得更加厲害了。
舒錦時完全看不得她這個模樣,伸出手輕輕覆在了她的手上,盡力安撫道:「可新聞中的久未聯絡,指的是真的多年沒聯絡過一次的那種。要是陳思琦也是這樣,一直以來跟你毫無聯絡,突然約你出來說這些,你肯定也會打起十二分的警惕不是麼?很多事情,還是得具體問題具體分析的吧。」
許風儀搖搖頭,沒有再說任何話,只是緊緊地咬著牙,倔強地看著湖對面,任兩行眼淚滑落雙頰。
眼淚這個東西很神奇,一旦沒繃住,便會跟決堤似的,一直往下掉。
沒完沒了,沒完沒了。
就好像可以流一個世紀那麼久。
然後,舒錦時低頭抽出一張紙巾輕輕摺疊好,走到她面前,輕輕按壓在了她眼瞼底下,為她擦拭著眼淚。
許風儀繼續啜泣著,睫毛都給打濕成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