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再快。
不能再快,他心焦懊惱,就算插翅也不過是同樣之速。
一切充滿詭譎之味,他彷彿掉到一個奇譚裡,變成傳奇故事的一部分。
他看到那頭白毛黑紋虎立在山岩上,月光鑲亮它壯碩的巨身,虎目湛著金光。
它在看他。
像似它尋他的氣味而來,就為找他。
它甩頭,長尾輕晃,一聲低咆像在示意他跟上。
它靈巧無聲地躍下山岩,撒足奔跑,他隨即追去,跟得緊緊的,一人一虎在山林中飛馳,樹葉篩落月光,人影與虎身明明滅滅。
巨獸引路,半個時辰後,他在陡坡下找到夾在兩棵樹中間的人兒。
男童嚇得說不出話,傻愣在樹旁,一隻小手緊抓著她染血的衣襬。
他彷彿也傻了、懵了,死瞪著那張向來爽朗愛笑、此時卻滿布血汙的蒼白小臉……
所謂刨心之痛,近似於這種感覺嗎?
她臉上的血宛如滲進他目底,眼前盡是紅霧,迷亂黏稠,很想讓一切知覺落在那死潭裡,不去感受,自然無痛……
這世上倘若無安純君,他鄺蓮森將如何?
似乎……不會起多大變化,鄺蓮森依舊是鄺蓮森,依舊吃喝拉撒睡,依舊淡淡靜靜過他的日子,只是在那些看不到、碰觸不到的地方,會莫名缺了一角,想填補,無從補起,想置之不理,卻不能擺脫。
他可能在上一刻還好好的,無感無覺,像是從未識得一個名叫安純君的小姑娘,從未深刻看進她眸底,生命的某段不曾與她親匿交集,然後在下一瞬,當他記起那一點點有關她的音容笑貌時,他會嚐到說不出的痛,那些痛刻在他心版上、神魂中,無記的記印最為永恆……
她若不在了,他不會變,只是撕心碎魂,當一具行屍走肉罷了。
以為是他將她玩弄於掌間,倒不知他把自己也玩了進去。
不自覺間,他已讓她侵入得太深,他鄺蓮森無血無淚、自私自利,今日卻諷刺地栽在她這枚呆寶手裡嗎?
把心交出,承認情愛,他相當、相當不安,但事實再明顯不過。
一整晚,立在窗前吹著如水夜風,吹得他面龐寒涼,內心明朗的感情讓他很不習慣,知道世上有某個人能輕易牽動自己的喜怒哀樂,他的心緒起伏不再是自身之事,那感覺不太好,甚至是不甘心,又惱又……莫可奈何。
日陽一出,花葉上的朝露化作昨夜之夢。
他合睫,狀若沉吟,整夜佇立的身形依舊不動如山,彷彿半點不覺累。
有人款款走近,他靜候著。
“你這壞心眼的孩子,終於有點情義了呀!”
看著他的側臉,鄺紅萼似笑非笑。
“我就知道,誰要沾上純君兒,只有乖乖投降的分兒,禁不住要逗她,禁不住喜愛她,禁不住要跟她一塊兒發傻,傻得把她擱上心頭,傻得凡事以她為重,傻得只要日日看到她的笑,自個兒也就開心快活……你說是不?”
鄺蓮森顴骨淡赭,微紊的氣息很快便已調寧。
“外頭那些武林人士走了?”不理孃親的調侃。
鄺紅萼挑眉,聳肩一笑。“剛走。不過依我看,沒逮到郎三變之前,他們肯定走不遠,也肯定會再回來。咱們‘五梁道’東西南北幾處通往山外的隘口,從今兒個起該是被嚴密把守,他們願守,那也好,只要別擾了咱們自己人,我可不介意多些人手幫咱們逮賊。”
郎三變。
江湖上,易容術高絕的採“草”大盜。
在郎三變眼裡,男童、美少年、長相斯文白淨的男子才是他染指的物件。他喜男色,姑娘家生得再美、再可人意兒,他也瞧不上眼。
見不良兒子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