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這是最後一面了。”
阿澈顯然很著急,卻又在按捺自己。
他在等我的答覆。
可是我拿著手機,久久不語。
我想起阿婆的聲音,“小姑娘,右手是殺生之手。”那般慈愛。阿澈,對不起,我不能跟你走,我不忍也不能丟下我身邊這個已經絕望的女人,她的天也塌了,我要為她頂著。
電話裡空谷一樣的幽靜,靜的可怕。
終於,他說,“我懂了。”電話被掐斷了,嘟嘟的聲音像鞭炮一樣在我的耳朵裡炸響。
再沒有一條資訊,再沒有一通電話。
我很想知道他是否安全,手機在掌心,卻按不下一個通話鍵。
第二天清晨,我去衛生間用冷水洗了一把臉,走到客廳,我跟媽媽說,“媽媽,我回去跟阿澈說說,沒準他會幫我。”
媽媽慌張的看著我,過了很久才說,“漓岸,這是一塊試金石,可是,媽媽不忍心用在你的愛情上。”
“媽媽,我們沒有辦法了,你放心,阿澈不是那樣的人,這是我們唯一能走的路了。”
媽媽良久不肯出聲。
“媽媽,我回南京了。你答應我,要好好的。日子要照樣過,如果爸爸回來了,就給我打電話。別罵他,也別跟他吵。他一定有他的苦衷。”下半句話,我堵在了嘴裡不敢說。七天不見他蹤影,我的爸爸生死未卜。如果他回不來呢?我們孤兒寡母的,要怎樣活下去?
“你答應我,一定要好好的,千萬不能尋短見。世上除了生死,都是小事。漫漫人生路,只不過我們的路比別人的更坎坷。過了這個坎,我們還能好好的生活,知道嗎?”
媽媽終於點點頭,忍不住淚水又奔湧而出。
買的汽車票回南京,以前阿澈從來不肯我坐汽車,他說最讓人不放心的交通工具就是長途汽車了,超載超速司機還犯困,天知道旅途的終點站是不是天堂。我坐在車上,心想,若沒有阿澈,我恨不得人仰車翻,落得個保險賠償,換回媽媽下半生安穩。
回到南京的時候,下午三點。出了中央門車站,我才發現自己對這座城市一無所知,我甚至不知道要坐幾路公交車回到江寧。五月的南京,已然有入夏的趨勢。陽光明晃晃的刺進我的眼睛,滾熱的灼燒,我不停的揉搓雙眼,不知不覺,雙手竟被我揉溼了。
“洛神,你在哪裡?”
“漓岸,我在家,怎麼了?”電話那邊,敏感的她很快覺察到我的無措。
“我在中央門車站,我要坐幾路車回江寧啊?”
“阿澈呢?你們怎麼了?”這些年,洛神一直隨我喊他阿澈。洛神眼裡,我和阿澈是神仙眷侶。
“我們。。。”一時間,我不知道如何解釋。
這一分鐘前,我撥通了阿澈的電話,冰冷的女聲告訴我,“對不起,您撥打的使用者已關機。”我的阿澈,你在哪裡?阿婆的病情又怎麼樣?
“你在那兒等我,我過來找你。”洛神飛快的掛掉了電話。
忘記自己站了多久,彷彿能嗅到自己的頭髮被太陽燒焦的味道。計程車上洛神下車那一刻,我衝上去狠狠的抱住了她,放聲大哭。
多年前,她也曾在我的肩膀上伏身痛哭。
息壤的人群中,我哭著問她,“洛神,你說,這是上天在給我開玩笑嘛?為什麼我爸爸會失蹤?為什麼他會欠那麼多錢?為什麼阿澈千里迢迢追隨我到婺源,而我卻連他一面都不肯見?為什麼阿婆會這個時間突發腦溢血?為什麼,他連我的電話都不肯接?”
洛神抱著我,一句話也不說。
我的世界突然的天翻地覆,連旁觀者都忍不住落淚。
過了許久,洛神問我,“漓岸,你差多少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