撐傘,卻溼淋淋?他抬頭,只見那被遮在傘下的人,是他。
她為他撐傘。就在這一路上。
“你沒帶傘。”她微微一笑,用那被冷雨打得冰冷的唇說。頭髮上的水珠像珍珠般一滴滴墜落。
她想講傘給他,又害怕打擾他,因為他的背影強烈釋放出排拒氣息,不準任何人靠近,於是她只能撐起傘悄悄跟著他。他的身形高大,。她只好踮起腳尖吃力地將傘舉高,好讓他不被雨淋溼。而他想事情想得入神,壓根就沒發現,就在他步入雨中的同時,有個人撐起了黑傘,悄悄地跟著他。
他望向她。複雜莫名的情緒湧向他,他說不上來那是什麼,只知道那感覺很淡,很淡……他第一次認認真真、仔仔細細地看她——那個他即將過門的妻子。
她的臉小小的,卻配上濃且粗的眉毛,顯然雜亂沒有修整;她的雙眼不大,是單眼皮,眼睛四周還有淡淡的瘀青;她的鼻子有點塌,鼻上還有幾顆雀斑:她的嘴巴適中,此時唇色被冰冷的雨給淋得發白……她長相平凡,每次見到她的時候,她總是渾身溼淋淋的,看來好不狼狽。
而這樣的女人,就是他樊御的太太。他們樊家不曾也不準離婚,也就是說,她將是那個陪他走完一生的女人。
他對婚姻沒什麼太大的期待,當他了解到工作才是他生命的重心;而他不喜歡也沒動力為了哄女人歡心而丟下工作不管,而且也沒有任何女人對他的忙碌不抱怨時,他就知道,他不太適合走入婚姻。對他而言,婚姻就像兩人拿繩索互相捆綁,只會愈纏愈緊,終至窒息。只是他賭輸了,於是不得不,走入這個枷鎖。
他望著她,神情嚴肅。
被一個長相俊帥的男人近距離緊盯著瞧是怎麼樣的感覺?
她只覺得頭皮發麻,壓迫感十足,因為他看起來心情很不好的樣子,說不定下一秒會大聲吼她,叫她滾。
雨一直下。
她覺得冷,不自覺地打起哆嗦。覺得手痠,卻不肯放手,只因不忍他站在雨中。反正她全溼了,無所謂。但他不說話,只盯著她看,這點讓她很受不了。
她皺起了眉,想開口,卻見他淡淡地開口說了一句話——
“你很平凡。”他昨晚翻閱了她所有成長資料,二十四年平凡的人生,用不了三頁A4紙就寫盡。
“啊?”
看見她微微顫抖的手,他接過她手上的傘,拉她躲進傘裡,讓兩個人的身子都在傘下。只是傘太小了,只容得一個人撐,兩個人共撐的結果必然是落得一半乾,一半溼的命運。
這突如其來的接近讓林意真嚇了好大一跳,往旁邊退開了一步,又走到雨中。
“你撐就好了啦,反正我已經溼了,有撐沒撐都是一樣的。”她看了他一眼,發現他也正在看她,眼神看來有些不快,好像很不喜歡人家拒絕他的好意。於是她低頭指了指他身上的西裝:“那衣服看起來很貴的樣子,被雨淋溼就不好了。”還有皮鞋,不過皮鞋已泡在泥濘中,救不回來了。真替他感到、心痛……
“你過來。”他撐著傘,命令式地說道。
“沒關係啦。”她看向他西裝外套上的水珠,突生衝動想撥開他肩上的水珠。
於是她往前一站,在他以為他的命令對她產生效用時,她卻用小小的手撥開他肩頭上的水珠,然後又退回了大雨裡。
她從來就不曾和男人靠得那般近,她不敢靠近他,害怕他緊迫盯人的眼光,更害怕兩人緊偎著共撐一把傘那種怪異的親暱。他們只是陌生人呀。
他又開始不說話,只是緊盯著她,像在打量也在思索什麼地望著她,動也不動,害她大氣也不敢吐,只能硬著頭皮,視線對著他那雙黃泥斑斑的皮鞋,任雨兜頭而下。
雨,漸漸變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