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珏日行百里,日夜兼程,連跑死了三匹馬,自己也險些累得昏厥,終於撐不住找了間客棧投宿。而這時距離她們分別才過去三日,以她對男子腳程的粗略估算,再跑個二三百里,便能追到了。
蕭珏斗篷裹身一副江湖中人的打扮,點了吃食粗粗吃了幾口便扔了筷子上樓,放任自己一番死睡,以彌補連日以來的疲累。
至第二日卯時,蕭珏突然從夢中驚醒,翻身起來坐在床邊,鬆了鬆領口,臉上驚惶的神色漸漸退去。她走到桌邊拿起茶壺仰頭便灌了一肚子涼水,而後就著床邊簡易的洗臉架上那盆涼水淨了淨面,方開啟門。
外面日頭未出,天色還有些許昏暗。而那昏暗的光線中,坐在她門外的人影隨著她開門的聲音突然站起身來,倒叫蕭珏萬分意外。
“怎麼是你?”蕭珏問。
“我來陪你了。”遊具頃啞著聲音道。
蕭珏哈哈一笑,走上前一巴掌拍在他肩上,道:“你這小子怎麼老是不聽姐姐的話?不是叫你回皇陵去嗎?怎麼又跑來了,你的兵呢?”
遊具頃見她笑了,起初緊繃的肩線不著痕跡地放鬆下來,也微微一笑道:“我不放心你一個人去劫道,思來想去,還是送佛送到西吧!我的兵在後面。”
蕭珏嘖嘆出聲,“姐姐過去真是錯待你了,不該揍你揍那麼狠的,瞧把孩子腦瓜都揍傻了!”說著還拿手去揉遊具頃的腦門,被他一巴掌拍開了。
有了遊具頃的陪伴,蕭珏心中大振,一路上雖話仍不多,偶爾也能開開遊具頃的玩笑了,畢竟距離越接越近,她很快就能見到張肅和孩子了,心情也不再那麼沉重。
而在她們前方百里的荒野中,張肅正與兩名押送的兵卒對峙著,蕭楠被他緊緊護在身後,絕望幾乎快將他沒頂。
作者有話要說:
評啊,快到碗裡來
☆、第27章 死在你的劍下
古往今來,但凡流放之刑,並不單純是將犯事之人驅離故土,徒步走到邊疆充入軍中就算完。它之所以成為五刑之一,其殘酷之處在於動輒數千裡漫漫流放途中所要遭遇的一切磨難,所謂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真正經過流放之刑還能活著到達目的地的人,有哪個不是九死一生?當然,僥倖活下來的人,到達流放之地後將面臨蒼涼孤寂的苦役生活又是另一重磨難的開始。
烈日下無情的爆曬,月夜下衣不蔽體的寒涼,一天給一口水,只能堪堪吊命的丁點乾糧,無一不在考驗著這些人的生命力。腳上束縛的鐵鐐將囚犯連在一起,每二十人連成一串,鐵鐐首尾分別握在一名兵卒手上,以防止有人逃跑。蕭氏一族的男人和孩子加起來有一百多人,足以單獨押送了,案件審結後未過半月便由三十名兵卒奉命押解出京,浩浩蕩蕩地行走在路上也頗為引人注目,其悽苦的慘狀對民間百姓的震攝可見一斑。
這些男人不論是蕭氏本族還是外嫁進府的,無一不是出身優渥,身有官職者也不在少數,平日裡都養尊處優慣了,十指不粘陽春水,出行三步有軟轎,何曾受過丁點苦?帶著孩子的男人還要費力地將孩子抱在懷裡,步步血印的被拖行在路上。
倘若只是這些生存條件的嚴苛也就罷了,然而對流放之人來說最大的危脅卻不全在這上面,如若只是這樣,有些心志堅韌如張肅者,他或許能憑著一口氣硬撐到底。
最可怖的,是來自於押送者的凌虐侮辱,肆意打罵。
這些色膽包天的走卒,平日裡在聖乾官場傾軋中蠅營狗苟,在最底層仰望著頂端的貴人們,一旦這些高處的人落了馬,她們便蜂湧而上肆意凌虐,彷彿能從中得到無比的樂趣,而做為罪臣之屬遭遇流放的男人們,則成了她們的盤中餐。
最初她們只是嚴格控制著水和食物,想要以此相挾等男人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