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蹣跚地走過來,抓住沙奶奶的右腳,試圖把沙奶奶拖開。
沙奶奶使勁一掙,右腳一踢,把沙老拳頭甩開。
「這是我的,這是我的金子!」沙奶奶堅決地說。
「要點臉吧老婆子,金子是老夏哥託付給我的,咱沒錢能活,沒臉就別活了!」沙老拳頭仰天長嘆。
沙奶奶突然挺起上半身,如一隻爬上了岸的蒼老海豹。
她用兩隻手的食指一起指著我:「對,對,金子是老夏哥託付給咱的,可老夏哥也說了,金子是給石頭他哥成子的,不是給石頭的。要想拿回去,就得叫成子來拿。現在,我不私吞這些金子,但是必須得讓成子來拿。現在要是成子站在我面前,我保證一根不少地給他。」
我心裡突然一寒,因為沙奶奶現在是在摳字眼,為了這些金子,已經不顧街坊面子,為老不尊,不仁不義。
大哥夏天成已經永遠消失,就算我找遍天涯海角,也沒辦法讓他站在這裡領這些金子。
「石頭,你看看,你看看……」沙老拳頭攤著雙手,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
我點點頭:「沙爺、沙奶奶,你們說的對,金子是我爺爺託付給沙爺您,然後要轉交給我大哥的。你們先收著吧,好好收著吧。」
誰都稀罕金條,誰都喜歡金錢,但此刻我擁有的「神州九刀」刀譜,對黃金的需求已經沒有那麼強烈,就算不拿走也不是大事。更何況,看沙奶奶今天的架勢,要想帶走金條,就得踩著她的屍體走過去。
沙老拳頭和沙奶奶愣了,沒想到我會擺出這樣的態度。
我不理他們,也不想看到他們的嘴臉,抱好書冊,轉身就走。
沙家老兩口這麼做,真的是丟了老濟南人、曲水亭街所有人的臉。
山東人以「仗義、義氣」聞名於天下,水泊梁山一百零八好漢的故事已經成了風靡全球的文學人物。所以,外地人提到山東人,都要挑大拇指讚一個「好」字。
義氣,是我們山東人引以為豪的,尤其是江湖人物,如果連「義氣、承諾」都做不到,就白白披了一張濟南人的人皮。
我出了北屋,到了院中。
再看到那堆土、那個坑,我覺得分外刺目。
爺爺真的是託付錯了人,他根本沒有看透沙老拳頭,錯信他人,終於招致今日之劫。
「石頭,石頭,石頭……」沙老拳頭連聲叫著追上來。
我回過頭,他抱著那個罈子追出來,腳下踉蹌,跌跌撞撞。
「石頭,這罈子我得給你搬回家去,你等等,咱爺孫倆一起過去。」他氣喘吁吁地解釋。
我不想說話,走向院門,沙老拳頭也抱著罈子亦步亦趨地跟著。
老城區白天的喧鬧全部退去了,夜近子時,留戀曲水亭街的遊客也都離開。
走在衚衕裡,我能清晰地聽到隔牆的泉水潺潺流淌之聲。
借著送明千櫻回老宅的機會,我跳出「鏡室」,暫時讓自己的思想冷靜冷靜,很快就要再殺回去,因為唐晚還在那裡,即將來臨的大戰也會在建築物底層展開。
我必須回去,而不是在大戰前夕做一個可恥的逃兵。
「也許明天、後天就聽不到泉聲了,像明千櫻那樣,變成一具冰冷的屍體,靜靜地躺在老宅冰棺之中——」如此一想,我對那泉聲也深深留戀起來。
進了老宅,沙老拳頭用屁股把大門關閉,然後低聲下氣地告訴我:「石頭,老婆子不懂事,不要臉,把金條留下了十根……我數過,金條共一百根,剩下的九十根,都在這罈子裡。還有破布包著的那把刀,我也放在罈子裡。這樣,我給你放北屋裡。」
他抬腿想往北屋走,我馬上按住那罈子,冷冷地說:「放這裡吧,這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