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回頭,卻好像已經洞察了一切。
「先生,我把您說的那個人帶來了。」那人惶恐地退到一邊去。
我淡然一笑,繞過那沙堆,緩步進了祠堂。
「年輕人,你一定在想,故弄玄虛救不了這座城,唯有國共合作、萬眾一心才能趕走日本鬼子,對不對?」那肅立著的人問。
我心裡正是那樣想的,因為縱觀二戰歷史,兩黨合作發揮了巨大威力,把中國人團結為鐵板一塊,才阻止了日寇的鐵蹄持續西進。這種合作不亞於三國赤壁之戰中的「玄德、仲謀聯盟」,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只有中國人都站起來了,才能同仇敵愾,共禦外侮。
「是的,先生。」我坦然回答。
「年輕人,你知道我多,我知道你少。所以,我不想跟你展開任何辯論,只想陳述事實。現在,官面上鬼子明顯占上風,江湖上,日本奇術師也大舉佈局,要透過昔日『五龍治水』留下的海眼通道去控制天下水脈。如果換了你主事,該怎麼辦?」他沒有回頭,語調淡淡的,彷彿在說別家的故事。
老濟南傳說中,大禹治水不是獨力進行的,而是藉助了「歷山五龍」和「九尾狐塗山氏」。「五龍」能夠浚通水道,讓天降的大雨順水道流入大海。當時,火神祝融與水神共工激戰,一頭撞折不周山,導致天傾地陷,天雨難止,單靠疏浚已經無濟於事。於是,五龍施展法力,吸雨水噴至大海,與大禹一起抗澇。在此過程中,濟南地底至東海就形成了一條「龍之道」和「龍之泉」。
如今,「龍之泉」仍在,就是趵突泉西側的「登州泉」,而「龍之道」據傳是隱藏於五龍潭之下,與秦瓊水底府邸有密切關係。
「在其位,謀其政;不在其位,不謀其政。」我回答。
此刻,在這裡主事的是張全中先生,要做關鍵定奪的也是他,其餘任何人都不可能越俎代庖。
「說得很好。」他回過頭來,直視著我。
他的眼睛與眉毛都極細長,尤其是青黛色的雙眉,斜插入鬢,細瘦如刀。
「在下張全中,江湖同道送號『江北第一神運算元』。」他向我抱拳,雙眼微微眯著,眼中精光低調掩藏。
「在下夏天石。」我也抱拳。
「這三位——」他向暗影中的矯健人物一指,「歷城府三英,沙英山、陳英平、薛英貴。」
那三個人同時向我抱拳,然後雙手垂下,按在腰間的雙槍槍柄上。
「我計算過,後日正午,是解決問題的『大坎』。過了坎,大家就活得風生水起;過不了坎,這支隊伍就全軍覆沒了。」他說。
我點點頭:「所以,你效仿諸葛孔明的五丈原禳星之術?」
禳星之術是一劑猛藥,用得好起死回生,用不好國破家亡。
我並不懷疑張全中對於「禳星」這種奇術的掌控程度,只怕他在情況萬分危急時「逆天道而行」,那麼非但不能給本城帶來福祉,反而會加速厄運來臨。
張全中點頭:「是啊,我是想效仿古人,但……但上天並不給我機會,這把火還沒燒起來,就被撲滅了。」
「那麼,先生,現在怎麼辦?如果你選擇後撤,那麼這城市就真的沒救了。」我說。
張全中的臉突然漲紅,應該是被我說中了心事。
他是術士,不是帶兵打仗的將軍,不可能在劣勢中死守,而有可能另闢蹊徑,以達到自己的目的。
「不是後撤,而是戰略性撤退,暫避鋒芒。」他說。
「撤到哪裡去?歷城、華山甚至再往北,一直到鬼子不願踏足的農村去?」我問。
濟南雖大,一退再退的話,也很快就沒有退路了。
「我說過,如果你掌權,你會怎麼辦?」張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