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我猛地站起來。
「好,算了就算了。」連城璧附和我。
「就算靜官小舞死了,我們至少還保住了張全中,至少能從他口中瞭解整個過程。他說的每一句話都對濟南奇術界的生態環境影響巨大,是不可多得的寶貴資料。王老師,你走吧,我們不麻煩你了。」我以退為進,拒王煜於千里之外。
連城璧向圍觀者揮手:「都散了吧,散了吧,沒什麼熱鬧好瞧了。」
那些人倒也十分聽話,緩緩後退二十步,然後迅速扭身,散入昏蒙夜色之中。
「我們進去復命吧。」我招呼連城璧。
連城璧仰面長嘆:「怪不得外國人說我們中國人,一個中國人是一條龍,三個中國人變一條蟲。明明精誠團結就能各取所需,誰知道有人冥頑不靈,就是不願合作,等到錯過良機的時候,那就好好後悔去吧。」
我沒再耽擱,大步走進院門,身後的連城璧隨即關門。
張全中仍然坐在屋頂,雙腿盤旋交疊,採取了印度瑜伽術中的「跌落式」,等於是半邊身子斜靠在瓦壟上。他應該能聽到大門響,卻並不俯視,而是斜向上看,望著綠地最高樓的方向。
說服不了王煜,張全中的計劃就全都擱淺了,無法向下進行。
我知道,對於一個死人來說,失去呼吸越久,救活的希望就越渺茫,因為「腦死亡、腦假死」都是有時間界定的,超過某個時間段,大腦皮層就生物性溶化解體,失去活人的基本生理表徵。
連城璧想開口說話,被我用手勢制止。
我希望剛剛的「逼宮」之舉能刺痛王煜,讓他痛定思痛後追進來,當場請纓,展開營救。不過,我連五成把握都沒有。
連城璧撿起一根樹枝,在我腳邊迅速書寫。
我低頭看,她寫的是「王煜已動心」五個字。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在剛才的辯論中,我和王煜都是當局者,而連城璧則是旁觀者。
「為何動心?」我也撿起一根樹枝,在旁邊寫。
「淑女、君子。」連城璧只寫了兩個詞,代表的自然是《詩經》裡「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著名句子。
我微微皺眉,官大娘在曲水亭街老鄰居眼裡、口裡只是一個走無常者,普通人不敢娶她,就算娶了她,也只怕會被陰氣反噬,折損陽壽。於是,她就成了老街上最特殊的一個中性角色,非男非女,非正常人,非君子亦非淑女。
「當真?」我又寫了兩個字。
連城璧點點頭,接著寫:「真情無法偽裝。」
我也點頭,如果王煜真的摯愛官大娘,則他一定會救靜官小舞。他有原則,但那種原則只對外人生效,對自己人則可以變通。
連城璧後退一步,耳朵貼到大門上,諦聽外面的動靜。
我橫走三步,在一個低矮的石墩上坐下。
一切都在未知之中,我雖然拼命捕捉機會,但始終連半數勝機都沒有。這種疲於追趕的沮喪感令人很不舒服,恨不得索性甩開雙手,放棄一切,回到無憂無慮、無牽無掛。沒壓力也沒期許的過去。
生命如同逆水行舟,時時刻刻不進則退。相反,如果能隨波逐流、隨遇而安,人就會過得輕鬆快活,毫無壓力——我一想到這些,忽然有芒刺在背之感,不由自主地霍地一下跳起來,彷彿有十幾把錐子突然從石凳裡刺上來一樣。
「該死,該死,我在想什麼呢?」我又氣又惱,無法原諒自己瞬間的情緒崩潰。我肩上擔負著滿滿的責任,怎麼能說倒下就倒下?更何況,大哥的仇還沒報,還沒將所有黑衣人一一斬首,我有什麼臉面追求無壓力、享受、放鬆的生活?
我暗暗發誓:「夏天石,只要你還活著,哪怕只能活最後一分鐘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