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可以去鮫人鬼市。」張全中開門見山,並無廢話。
他的手裡拎著一隻半舊的黑色旅行包,裡面鼓鼓囊囊的,似是裝著一個圓形的器皿。
「是什麼?」我指向旅行包。
「北魏佛頭,青州出土的,市場價二十萬人民幣,應該會引起鮫人的注意。我還會源源不斷地提供這些,直到找到鮫人之主感興趣的門類,然後投其所好,達到我們的目的。」張全中回答。
他想得很周到,我只有點頭佩服的份。
張全中坐下,無聲地審視著我。
我們兩人現在已經緊緊捆綁在一起,他幫我救連城璧,我幫他救靜官小舞。
「有什麼想問我的嗎?」良久,他微笑著問我。
我搖頭,反問:「有什麼想告訴我的嗎?我還有些時間,願意洗耳恭聽。」
張全中啞然失笑:「你這個人,總是不肯吃虧,連問都懶得問,只想聽現成的。也罷,怕了你,我有一些事想告訴你,好讓你瞭解我的秘密,對我的人品也好放心一點。」
我不反駁他,但心裡卻明鏡似的。江湖人沒有人品可言,只有好一點、更好、好人、大好人或者壞一點、更壞、壞蛋、大壞蛋之分。
江湖人最大的追求就是「活下去」,更高層次的追求是「活得好一點」,更低層次的追求是「好死不如賴活」。
如果大家開始談「人品」這個話題,那麼一定是自己的「人品」有了問題。
「我在濟南城裡經營了十條街,你已經看到的是銅元局后街,另外還有九條。嗯,你即將去的剪子巷尾長春觀街算一條,剪子巷頭上的盛唐巷算一條,最早已經拆除的郵政大樓旁邊的衛巷算一條,改造完畢的舜井街也算一條。另外五條,以後遇到事再跟你說。經營一條街是什麼概念?就是能將整條街當成自己的臨時據點,進可率隊乘勝追擊,退可據險窮途死守,而這街上所有的人,無論是商人、文士、學生還是販夫、走卒、工人,全都是你使用各種方法網羅的死士。如果我和靜官小舞能夠再度從生命裂縫中逃脫,剛剛說的這十條街我會全部饋贈給你。十條街加起來,近五千死士,足夠讓你有江湖稱霸的信心了。」他躊躇滿志地說。
我對長街和死士不感興趣,但張全中長遠佈局的眼光和手段的確值得我好好學習。
「常先生三顧茅廬請我時,我的理想很明確,就想像大唐開國元勛秦叔寶那樣,在廟堂直登凌煙閣,位列文臣武將之首;在江湖,仁義之名遠播天下,成數百年來大俠至尊。昔日諸葛武侯未出茅廬而早將天下三分,而我,也是研究了自鴉片戰爭後的所有喪權辱國的條約、逢戰必敗的案例、積重難返的國家弊端、軍閥割據的解決方法。我確信,只要我出山,天下再也沒有第二個人是我的對手,青天白日,仙壽恆昌……」
這是很大的大話,但從張全中口中說出來,卻讓我完全相信。
他的智商差不多是當時常先生身邊所有幕僚的總和,至於幾大軍閥身邊所謂的謀臣,更是給他提鞋都不配。
「你是人民的救星,更是禍星。」我直言不諱。
昔日諸葛武侯六出祁山,雖然高舉「北伐曹魏、匡扶漢室」大旗,卻給西蜀、陝西、山西、河南等地的百姓帶來了連年災殃,烽煙千里,民不聊生。
百姓期待和平統一的泱泱大國,但卻不是常先生所倡導的那樣。要知道,常先生麾下四大家族壟斷了國家所有的暴利行業,令各地民眾怨聲載道,早就忍無可忍。
那麼,如果獲得張全中的助力,常先生在五年之內面南背北登基坐殿,則將國家引入了更可怕的黑暗之路。
「你想成就個人理想,這並不高明。其實,你想一想,再看一看,如今的中原海晏河清、充滿正氣,百姓安居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