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兄弟,三秒鐘內,我打你背脊正中六大穴道,再打頭頂百會、腦後玉枕、頸後大椎、腰下尾椎,正向一遍,逆向一遍,讓你身體的背部均勻受力,然後將物理性質的蠻力化成虛無縹緲的意念之力,透過視線,送達病人人中穴要害之處……你不要動,也不要想,保持一種半睡半醒的『假寐』狀態。你放心,我會手下留情,適可而止……」王煜低聲說。
其實,我已經進入假寐狀態,只能斷斷續續聽到他的話。
「請……西方十八羅漢,阿難僧、迦葉僧、降龍僧、伏虎僧……請八方神人護體,請八方神龍開路,請八面神獸押後……神打之力,披荊斬棘,上天入海,無有不可……」
王煜在作法念咒,但我已經進入心念合一、物我兩忘的境界。
「啪」的一聲,他的雙掌已經重擊在我頭頂百會穴之上,一股剛猛勁力泰山壓頂般湧入我的身體。
我來不及呼痛——當然在假寐中是叫不出聲的,接著就有十幾個部位連續被他擊中,十幾股巨力前僕後繼地進入我的身體,在胸腹之間糾纏飛旋,最終擰成了一個巨大的「力球」。
「我要救她,她必須要醒……」我的視線已經模糊,但在身體凝立不動、眼珠和頸部也都保持絕對靜止的情況下,視線焦點肯定仍然落在靜官小舞的人中上。
「她不活,張全中也要死,他所做的全部努力就化為泡影。我這一次救人,不問正邪對錯,只為張全中一片苦心。不管他騙我也好、算計我也罷,我只看他固執追求真愛的這一份誠摯之心……靜官小舞,找到這樣一個人,是生命裡最大的收穫,為了保護這一成果,你不管多艱難,都要醒過來,都必須醒過來……」我不能說話,但卻將這些話用意念之力傳入靜官小舞體內。
嗒的一聲,我感覺雙掌掌心接觸之處,似乎有一扇或者兩扇無形的門戶瞬間開放。
我的身體突然一輕,無法保持站立姿勢,向冰棺內直跌下去。
「不好!」我暗叫一聲,雙手一滑,按向靜官小舞身體兩側,以免自己撞傷她。
出乎意料的是,我的手沒有撐到實處,而是一下子伸入了溫暖雄渾、暗勁洶湧的水中。
下意識的,我雙手划水,穩住身子。
就在那一瞬間,靜官小舞睜開了眼睛。更為神奇的是,她臉上的面板寸寸剝落,顯露出了光彩照人的本來面目。
這才是我見過的她,那個即使活在亂世、仍然秀麗出眾的年輕女子。這樣一個她,才值得張全中捨生忘死、千方百計去搭救。
我想開口說話,但靜官小舞輕輕搖頭,制止我出聲。
海水環繞著我,我雖然看不見真正的「水」,但那種浮力極強、動盪不安的感覺只能是海水帶來的。
「大恩不言謝,你再次救了我。我相信,冥冥之中某一些人的相遇,都是為了一個偉大的目標。就像此刻,我覺得自己僅僅是蜀山棧道上的一根木頭,停在這裡,只為擺渡有緣人。你救我,也是為了延續這個擺渡的過程。生命真是複雜,如果不是為了這個偉大的目標,我或許早就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氣。你也知道,有些人一生下來,其悲慘命運早就註定了——」靜官小舞伸出右手,屈四指,只剩纖細的食指。
她揮動手指,在空氣中畫了寥寥幾筆。立刻,一個美麗的鮫人形象就留在了虛空之中。
我說不出話來,能說出來、能被勸慰的只是小痛苦,而那些還沒開口就痛徹心腑的才是大痛苦。
她只畫了一個鮫人,就將生命的無奈表達得淋漓盡致。
這就像美國昔日的黑奴制度,那些黑人一生下來就被打上了奴隸的烙印。無論怎麼努力,他們都是被買賣、被交易、被贈予的商品,以商品的形式存在於美洲大陸上。
人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