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桑死了,而且是遭重創而慘死。殺死她的,自然是那黑暗道路上暴起的兇徒,但將她送上死路的卻是我。
「殺人者使用了,傷口開放性撕裂,即使只有一個傷口也能致命,更何況是連續刺了十二刀,一刀比一刀更狠,更猛。我猜測兇手早就埋伏在車內,一直在等待機會殺人。殺人之後,從車窗裡躍出去逃走,不留痕跡。我懷疑,那兩處壞掉的路燈也是歹徒所為,這五十米的黑暗路段也是他精心選好的……」法醫的見解合理而精準,令圍觀者頻頻點頭。
我無法多說一個字,眼前似乎又出現了那兩條被摔暈過去的黃花魚。
張全中聞訊趕來,始終站在我身邊,免得我支撐不住倒下去。後來,他向警察說明我的身體狀況,先帶我回病房。
「不管發生什麼事,你都得挺住。唐小姐遇害,警察會追查到底。現在你好好休息,把身體調養好,去做更有意義的事。」他說。
我在床上躺下,直挺挺的,面朝屋頂。
「夏兄弟,我會派醫院裡最好的護理團隊來照顧你,你有任何要求,只要提出來,他們一定能滿足。」張全中在我耳邊說。
我吃力地擺手,示意他不要開口說話。
這時候,我多希望唐桑能再叫我一聲「姐夫」,能開門進來,關切地提醒我喝湯吃藥。可是,這一切都不可能了,她倒在車裡,身中十二軍刺,刺刺貫穿身體,已經成了一個血人。
「誰殺了她?我要加倍償還,刺對方二十四刀,給唐桑報仇。可惜啊可嘆,唐桑死了,再也不會復生,再也不會給我機會回報她的關心。老天真是無眼,唐桑究竟做錯了什麼,讓她落得如此慘烈的下場?」忽然之間,淚水浮出眼眶,令我視線模糊。
我想為唐桑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場,如果她九泉下靈魂有知,就能明白我心裡這份不捨了。
「夏兄弟,你躺一會兒,護理團隊馬上過來。」張全中交代完,匆匆開門出去。
我默默地流淚,恨自己沒有善待唐桑,始終刻意跟她保持距離。那一定狠狠地傷了她的心,以至於到了後來她始終自覺地跟我保持距離。
她留在我臉頰上的那一吻似乎還在,輕輕的,甜甜的,代表了一個女孩子的處子真心。
在混亂、麻木、心痛、沮喪中度過了半晚,新來的護理人員幫我注射營養藥、吸氧、嗎啡推注,在病床前忙個不停。
哀莫大於心死,這一刻,我的心真的死了,比失去唐晚時更甚。
我欠唐桑太多,這一世已經無法償還。
清醒過來之後,我打電話給陳定康。
「什麼?我沒見過任何人,現在也不在將軍路,而是在另外一個隱蔽窩點裡。我也想到了,經過蓋家溝一戰,所有人的矛頭都指向我,我得深度潛伏,才能躲過捕獵。我既沒接到電話,也沒看到一個女的,更別提接頭的事了。小兄弟,你暫時別找我了,免得害我暴露行蹤。下一次我主動找你,而且不打電話,直接去醫院。掛電話吧,你那邊的訊號不安全,很可能被監聽了。」他說。
我麻木地嗯了一聲,他就結束通話了電話。
「電話被監聽,唐桑見到的根本不是陳定康,而是另外的某個人。同樣,在歸程中,對方設下埋伏,奪了唐桑的性命。我太大意,已經看到凶兆,卻沒及時向唐桑說明,才害得她送命。現在,我必須深刻反思,敵人到底隱藏在何處?是張全中和靜官小舞主導了這次殺戮嗎?還是醫院裡的其他人?唐桑偷聽過張全中打電話,難道這就是她的死因?」我無法做出合理解釋,每一個問題都有無數可能。
「給我注射鎮靜劑,我需要冷靜,徹底的冷靜。」我吩咐窗前那護士。
她請示了值班醫生後,給我注射了。是高度鎮痛劑,但卻醫治不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