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請他坐下,隨手拿起最上面一本卷宗翻閱,赫然發現內頁裡有「陳定康對醫院大廈風水格局的論斷整理」這一行字,記錄時間為五年之前的春天。
在樓頂時,陳定康並沒有提及曾參與過醫院大樓的風水勘察。如果有他參與,必定不會發生低階錯誤。
「宗博士,難道陳定康對醫院大樓的風水進行過推論?結果如何?醫院方面有沒有按照他的意見修改風水佈局?」我問。
宗博士點頭:「是,他對醫院風水提出了若干意見,全都在卷宗裡一一記錄清楚。我有幸參加過當時的討論會,領導對他的話深信不疑,當場拍板,在樓頂建了消防水池,其作用是『引天河之水澤被蒼生』。還有一條,當時大樓的地下三層、四層為太平間,使用起來很不方便。陳定康建議,將太平間挪走,在大院西邊新建小樓,作為新的太平間。原先的地下三層、四層變成了高科技病理研究室,在那裡進行一個名為『越界者』的秘密專案,由他親自挑選一批精英人員進行。」
我越發感到奇怪,因為陳定康對這些東西隻字未提。
如果他曾為醫院做過這麼多事,為什麼現在忘得一乾二淨,在「陰陽魚」佈局前恐懼退縮?
「是你自己要來找我,還是醫院領導派你來的?」我問了很關鍵的一個問題。
宗博士遲疑了一下,緩緩地垂下了頭。
「是你自己。」我替他回答。
宗博士長嘆一聲:「是,是我自己主動來麻煩夏先生的。沒辦法,我現在……我現在……」
他輕輕解開了白大褂,又解開西裝、襯衣的紐扣,露出了鬆弛的胸部肌肉。
以他的年齡,以肌肉示人,是件非常可笑的事。不過,我的視線一落在他的雙乳之間,便驚訝地站起來。
男人的雙乳之間必有護胸毛,有人長得茂盛,有人長得稀疏,但都或多或少有一點,不可能光禿禿一片。現在,宗博士胸口的面板十分乾淨,非但沒有護胸毛,而且多了另外一樣東西。
那些東西呈鱗片狀,每一片都如同成年人的指甲蓋大小,一片壓著一片,細密而整齊地排列著。
我粗略地數了數,總共有三十五到四十片左右。
「這是什麼?」我問。
「你一看就知道是什麼,何必明知故問?」宗博士苦笑。
他把衣服扒開更寬一些,讓那些鱗片全都暴露在我面前。
那是魚鱗,貨真價實的魚鱗,並且每一片都嵌入宗博士胸口的肌肉裡。或者可以反過來說,每一片都是從宗博士的胸口肌肉裡長出來的。
「是魚鱗,你接受過某種手術,改變了自身的體質?難道這些跟『越界者』專案有關?這專案的核心內容是什麼,怎麼可能讓人體長出魚鱗來?陳定康、陳定康……我明白了,『越界者』專案就是一個人與魚的跨界轉換,對不對?」我的思維快速跳躍,每問一個問題,就能從宗博士的苦笑中獲得肯定的答案。
事情很明顯,陳定康跟宗博士之間的交集十分複雜,而不是上一本卷宗中記載的那樣,只跟十二海島寶藏有關。
「魚都是有壽命限制的,最長都在四到五年之間,再活得長一點,也不會多於六年。沒有任何一條魚能長到莊子說的像『鯤』那麼大,陳定康誇過很多海口,那時候我對他的迷戀就像向日葵對著太陽轉一樣,他說任何話,我都奉為經綸,直到他提出了『人化為鮫』的理論,我也深信不疑,願意第一個去做實驗,結果……結果就變成這樣了……」宗博士放下衣服,雙手捂臉,嗚嗚咽咽起來。
我的心再次下沉,感覺又一次被陳定康騙了。
無論他是有心還是無心,總是把我置於非常被動的地步。宗博士的痛苦之色絕對不是裝出來的,胸口那些魚鱗就是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