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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了不久之前,在青洲天守閣,與濃姬的談話……信長髮出了低笑,就算在自己滅亡的前夕,這夜這天,還是一如既往的清亮。
清風吹動,空氣中是自然的草木清芬。眼前的一切,就是我信長三十年,所存活的現世呢……那麼浩瀚和美麗。
不過,身為男子,如果自己的心中,僅僅如此的話,那又是多麼的淺薄的無聊……男子在世,本就是為了與日月爭鋒,就算自己終究不過是一個尾張的傻瓜,就算上天沒有眷顧於我……但是我終究還是為了自己的理想而奮鬥過。
大志未酬,死不瞑目,然而,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
在二軍之中,是一個鋪就是地毯,那是一個男子,那個男子沒有帶任何侍衛,他正在喝著東西,信長就順步走了過去,天上明月透過了雲層,二個男子相互凝視。
無論是哪一個男子,都是如此的英姿煥發。
從信長角度看過去,那是一雙燃燒著黑暗火焰的眸子……可以焚盡三界,如此的熟悉,是的,自己也在這樣燃燒!
“哈哈哈哈哈哈!”
信長突然之間發出了大笑。
“慶德殿下,你果然和我想象的一模一樣啊!在過去的許多日子中,我曾經想象過,在這個亂世之中,有誰能夠砍下我的首級呢?今天看見了你,就知道,原來這個男子,就是你,我可以放下了。”
“放下,為什麼要放下呢?每一個人,既然百年之後總是要將身軀還於泥土,那又何必放下執著呢?”黑川慶德拿出一個鼓,他不置可否的低笑,把自己手掌,貼在了冰涼的鼓面上。
“曾經我想過去上京,有時我在夢中,甚至看見了那天下,我總覺得有一種熱血,有一種使命在驅使著我,雖然我在世人面前,只是一個尾張的傻瓜而已。”
“你不是傻瓜啊,如果你是傻瓜,今天我不會等你這樣久。”黑川慶德輕拍著小鼓:“但是我沒有給你機會。”
信長什麼都沒說,只是坐了下來。
一聲聲清脆的鼓聲,蔓延在空中。
總想留下點什麼……畢竟自己也曾在這個亂世之中,上演過浮夢和野望……聽著壯烈的鼓聲,在那一鼓聲流利的激烈之時,深夜的長風中,信長站了起來,長髮飄舞,劍光如雪,那種飛翔在九天之上的感覺……
“人生五十年,去事恍如夢幻,下天之內,又豈有不滅者哉?明月如水,一時間已到春秋之間。”清亮的聲音打破了最後的星夜,那似乎沒有絲毫遺憾,又似乎充滿了遺憾的聲音,就這樣消失了。
永祿六年,五月二十一日,織田家家督,織田信長戰敗切腹,享年三十。
“殿下?”鼓聲消失之後,武士們上前:“殿下,阿國大人已經來了。”
看見的,是一群神社的神官,以及阿國。
“把他的屍體帶到神社去,我方正需要這樣的男子英魂呢!”從鼓聲中醒悟過來的黑川慶德迅速收拾了心情。
尊敬是一回事,但是大事又是一回事。
“對餘下的織田家武士說,我已經獲得了濃姬的投降書,如果他們真的忠誠與織田家的話,那就投降,以保留織田家的血脈和家聲,當然,如果他們要效死信長的話,那就等信長下葬之日一起徇死吧!”黑川慶德吐出了這樣的話。
“是,我方立刻就進行法術,保證信長的靈魂還沒有來得及去黃泉。”阿國上前,她的手中有個神符,就這樣一拍在信長身上。
已經死的信長,竟然跳動了一下,但是畢竟是已經死的屍體,終於無可奈何。這樣的情況,竟然無法使二人有所動容。
一瞬間,黑川慶德的眸子閃過了冰寒,再怎麼偉大的人,在他的面前,不過是區區百年的夢幻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