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睜大了眼,都在等那孩子說話,那少年卻一股腦兒搖頭,哭道:“你騙人,我師父說他沒有朋友!”傅元影皺眉搖頭,正要再問,娟兒見那孩子一臉悲憤,趕忙推開傅元影,低聲道:“讓我來問吧。”傅元影也沒理會處,只得囑咐道:“留神些,這野孩子時時能傷人。”
娟兒微微頷首,示意理會,這女郎善與兒童傻瓜相處,當即扶起那少年,後背拍了拍,柔聲道:“小朋友別難過了,打輸便打輸,來聽姐姐唱曲兒。”
那少年聽娟兒嗓音柔媚,含笑便道:“姑娘,你的嗓子很好聽。”娟兒聽他口氣轉為溫和,微笑便道:“謝謝你了。”那孩子好似悠然神往,忽然伸手出來,朝娟兒粉頰摸了一把。
娟兒還未生氣,宋通明已然恨入骨裡,不由大怒欲狂,吼道:“油嘴滑舌的小妖!”祝康也氣憤不已,喝道:“哪裡來的登徒小鬼,當真該打屁股!”兩名少主奔了過來,提腳來踹,那少年慌忙欲逃,卻又給三棍傑按住了,一時滾做一堆。
打鬧吵嚷間,當地捕快已然聞訊趕來,眾小童怕了,全都躲到巷子裡。那捕快指著瞎眼少年,怒喝道:“又是你們這幫小鬼,早要你們別鬧!把我的話兒當耳邊風麼?”
傅元影迎上前去,表明了身份,問道:“這些孩童到底是打哪兒來的?他們的父母呢?”那捕快見是北京的大人物過來,自然不敢失禮,忙道:“有父母還能這般胡鬧?他們全是孤兒。大多是打西北來的。”
眾人啊了一聲,道:“西北?”那捕快頷首道:“這些年西北打得厲害,不少百姓流離失所,便朝貴州逃來。他們養不起孩子,只能把兒女送去大戶人家做僕傭。也是人數太多,大戶家裡管不住,這些孩子又熬不住辛苦,終於一個個逃將出來,成了咱們城裡的小混混。”
肥秤怪罵道:“你這捕快恁也無用了,擺明無賴作祟,怎不去抓人?”那捕快面上一紅,道:“這些兒童很有本領,咱們縣太爺吩咐打不得。”
肥枰怪悻悻然道:“打不‘得’還是打不‘過’,說清楚點。”
那捕快聽他著意諷刺,臉色自是由紅轉紫,忙道:“官人見笑了。這小瞎子雖是難纏,但真要佈下天羅地網,諒他也跑不了。實在話一句,縣太爺捨不得抓他們,卻是為了這些孩童的抓魚本領。”算盤怪色眯眯地笑了起來,道:“可是抓龍宮的水娘娘麼?”
那捕快咳道:“官人想遠了。這盲孩子能深入地下河道,抓些前所未見的洞底魚出來,這些魚不見天日,見光便死,長年住在瀑布下的深水洞裡,滋味鮮美,品種希罕,每條都值得數十兩銀子,乃是地方珍饈。尋常人想捕,卻都尋無覓處。”說著又指向那瞎眼少年,道:“深水漆黑,水流地底,若非這孩子弱視半盲,聽力過人,尋常人根本不敢進去。”
眾人心下了然,想來這野孩子捕魚功夫精湛,仗著魚肉鮮美,縣老爺貪吃,這才從衙門裡換來一身平安。也難怪平日聚眾滋事、有恃無恐了。
傅元影毫不氣餒,當即蹲了下來,又問道:“小兄弟,你是打西北來的麼?”那少年冷冷地道:“西你個大頭。去喝西北風吧。”娟兒怕傅元影發怒,趕忙唱了段小曲兒,拿著少年的兩隻手拍了拍,膩聲道:“大人問話,小朋友要答喔。”那瞎子原本模樣威風,給她抱入懷裡,碰到她軟膩的身子,一時渾身酥麻,笑道:“答便答。不過姑娘要香一個。”話聲末畢,風聲腳聲颼颶而來,宋通明、祝康兩隻大腳一同來踹,眼看又要打做一團,瓊芳攔住了眾人,示意娟兒放開孩童,含笑道:“讓我來試試。”
眾人都知她手段厲害,便各自讓開幾步。瓊芳大眼兒轉了轉,忽地欠身拱手,說道:“這位少俠,在下河北瓊芳,這裡向你問好。”那少年聽風辨位,確知面前這女子向自己欠身,來者溫文有禮,還以少俠稱呼